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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藺懷生能聽清。他就跟著想,他真皺眉了嗎。
指尖落在他的眉心,起初是很輕的,然後就重了,手指的主人好像是要把所謂的那道皺痕揉開了、揉化了,才甘願。然後,手指尖又順著藺懷生五官的線條,也這樣不輕不重地摁、揉,這種觸碰所帶來地感覺,好像是對一件什麼心裡頭極為稀罕的寶貝,片刻都離不開手,還要翻來不去地把玩。
藺懷生被祂揉得有些癢,更有一些別的滋味,他忍不住動了動,就好像在迎合對方的舉動。
祂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隨即,藺懷生的面前仿佛有一個貼的極近的人,他們之間呼吸相纏,藺懷生的睫尾甚至都有祂的氣息降落。
「這樣多好。」
「生生,我真不希望你難過。」
繆嘉陽讓藺懷生的上半身都從被子裡都露出來,把玩夠了他的臉,又來親昵藺懷生的頭髮。繆嘉陽輕輕握住一縷,竟也放在唇邊吻了。
「當然,你應該不會難過。」
「嫂嫂和大哥年少夫妻,情深意篤?我看未必。」
繆嘉陽坐在藺懷生的床邊,吻過第一縷頭髮後便又再吻第二縷,第三縷……靜謐的裡間,一切如畫卷,卻又那麼詭譎。長發千百,吻到地久天長。
「繆玄度死了,族長還會是別人,你終歸是族長夫人,你有什麼損失。」
「自然也不會難過。」
繆嘉陽用很平淡的口吻說著最誅心的話,他的靈魂仿佛也被劈成兩半,一半記著藺懷生的好,一半恨他的不好。這讓他整個人無比得分裂,什麼話、什麼模樣多不足為奇。
他忽然又笑了,溫柔中帶著些許調侃,指尖再次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輕輕揉著藺懷生的眉宇。
「嫂嫂夢裡也能聽到我的話嗎?」
「我不說了。」
過了一會,繆嘉陽收回手,又替藺懷生蓋好了被子。
「生生,我會是下一任族長的,你放心。」
……
藺懷生這一覺睡得實在是久,也實在是沉,等他醒來,都已經日暮黃昏。他在床上坐著發了會呆,想明白了:估計又和之前的副本一樣,睡得沉又醒不過來,其中很有可能有祂的手筆。
藺懷生剛下榻,丫鬟就來說,繆嘉陽請了幾位留宿的客人用飯,如果藺懷生醒了,就請他過去。
「我知道了。」
藺懷生應,他對玩家們也好奇,本就打算找機會探聽探聽玩家們口中的消息。
這次他當這個npc,完完全全就只知道人物相應的故事背景和生平經歷。而這個族長夫人藺懷生性情內斂、終日閉居,除了他剛故的丈夫繆玄度,似乎和別人都說不上幾句話了,留給藺懷生的是視野和訊息的極度受限。
藺懷生可不僅僅滿足於扮演一個npc就足夠了,他愛極了對一個秘密抽絲剝繭的過程。
藺懷生穿好衣服就要去,路過神龕,看到睡前插的香燒盡了,本來想順手再點一根,手都已經握上,又倏地收回來。
他這樣反覆,口吻卻平常。
「什麼時候來找我,什麼時候再給你供香。」
說著,他留下孤零零坐在神台上的神像就走了。
藺懷生到前廳時,繆嘉陽和那六個玩家正在,一旁有好些個服侍的下人,但不見管家鍾燁。
見他來,繆嘉陽還主動起身,親自給藺懷生拉開了座位。藺懷生也不推辭,就這樣坐下。而在這過程中,玩家那邊已經有了細碎的交流聲。
「這個小叔子,無事獻殷勤,別有用心啊。」
人群中,誰這麼說了一句。
也無怪乎玩家有這種想法,貪愛看八卦熱鬧是人之本性,是人逃不掉的俗。更何況繆嘉陽根本不算舉手之勞。他和藺懷生並不是挨著坐的,除了恪守必須的叔嫂之防,他們中間還安插這一張空椅子——那屬於現在躺在棺槨里的繆玄度。
只要族長一天沒換人,就是他死了,那個位子都還是他的。
藺懷生想當沒聽見玩家們的話,而繆嘉陽祂則直接就坦然地無視,直接給藺懷生舀了一勺子蝦仁燉羹。估計也真只有祂,才能在諸多人之前還我行我素,眼裡根本沒有這些人類。但藺懷生更願意把這種行為成為臭男人的臭不要臉。
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寡婦」,和一個年輕強勢的男人,這對叔嫂之間能說得清楚嗎。
藺懷生遵循人設,啪地放下了筷子,冷著臉,他這副冷美人的樣子,成了整間屋子裡最讓人移不開眼的存在。
藺懷生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丫鬟下人都低下了頭,寒蟬若噤,幾個玩家也都沒說話。他們心裡覺得奇怪,為這場面突轉的奇怪,也為繆嘉陽無緣由地堅持,甚至他竟然敢當面讓人看見。
繆嘉陽沒有說很多,他就說了兩個字。
「吃了。」
藺懷生起先沒動,族長夫人做甚麼怕一個還不知道是不是族長的毛頭小子,讓旁觀的人不禁感嘆他的天真,也為他捏一把汗。誰都能看出,繆嘉陽哪怕是個面如冠玉的郎君,也絕不是什麼好惹的存在。
藺懷生和祂對視著,明面上是別人以為的矛盾,但這卻是他心底里明白的遊戲。這過程間,繆嘉陽的灼灼目光,既屬於繆嘉陽看他的嫂子,也屬於祂看祂的戀人。藺懷生竟然分不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