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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玄度面如謫仙,卻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男人,與他那弟弟一樣,姓繆的男人似乎血脈里就天生是高的,於是,兩個人的姿態間,似乎更像是他摟抱著藺懷生。
他們就這樣緩慢地挪移著,走完了這條夜裡無聲的小路,月光灑在小石子上,留下樹影和他們的影子。
曾幾何時的無數月夜,也許他們都這樣攜手慢慢走過這條回到屋子的路。
藺懷生總算把繆玄度帶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他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他要把繆玄度藏起來、養起來。生離死別後驟然失而復得,藺懷生這個角色表面平靜,但實際上一定高興得發瘋,哪怕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恐怖的、異化了的殭屍,但他也一定會費盡千方百計,只為了留下繆玄度,留他再久一點。
為此,族長夫人一定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而最終,他也得到了一張特殊的床——一口棺材床;他可以長長久久地永遠和夫君繼續在一起。
「到了。」
藺懷生所扮演的這個角色需要長舒一口氣,而藺懷生被祂這樣賴著走了一路,現在能放下這個很有分量的「甜蜜包袱」,也真的有點想鬆一口氣了。
聽到藺懷生的聲音,繆玄度又不安分了。
「嗬——」
藺懷生領著他走到床榻邊,再教他坐下來,繆玄度行動上乖得很,但眼睛卻一刻不眨地只看著藺懷生,那條僵了的舌頭了嘗試發聲——當然,硬邦邦的死屍怎麼還能動舌頭。
他這樣一副自顧自陷在自己世界的模樣,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會被教著在做什麼。
藺懷生想教他認床,特別是學怎麼開闔這副陰陽棺材床,這樣平日裡繆玄度就可以躲在棺材裡修養,聽說亡了的丈夫和他的妻子要是仍能以陰陽床的形式睡在一塊,對死人的滋養是極有好處的……
但繆玄度沒那麼配合。
「嗬嗬——」
藺懷生無奈了。
「你想說什麼?」
他耐心詢問,但心裡免不住想,難道這個祂走的是這種純純讓人憐惜且無可奈何的傻子路線?
繆玄度咧開他那口異化出了獠牙的嘴,給藺懷生看他的四顆森白的獠牙和沒那麼好用的舌頭,然後獻寶一樣,給藺懷生驚喜。
「生……生……」
「生生……」
他這個死掉的怪物,復甦以來學會的第一句話,也是喊藺懷生的名字。
第129章 合婚(九)
藺懷生把繆玄度悄悄養了起來。
陰陽床並非荒謬,繆玄度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
他不再那樣虛弱,最直觀的是他的臉色,殭屍的青面獠牙慢慢褪去,皮膚還是白,但不再是死氣沉沉的青白,而是皎潔。
他慢慢變得像「月亮」。
以藺懷生的眼光來看,目前為止這個副本的核心故事還遠沒有浮出水面,玩家們尚未探索到相應的關鍵,就連藺懷生作為故事中的一員,他也還不算全知全能。
他看向安安靜靜的繆玄度。
也許只有這個死去的男人,才知道最完整的秘密。
但很可惜,繆玄度就是要把秘密帶走。
即便他現在活過來了,那些笨拙的寥寥言語裡,也只是說:「生生。」
「生生……」
他又在喊了。如果藺懷生沒有回答他,他不會停止,死亡讓他僅保留下本能和欲望。藺懷生把他藏在身邊,更沒辦法從他身邊離開了。
繆玄度會一遍遍地喊他,直到得到藺懷生回應,或者一個眼神。
藺懷生把目光放回繆玄度身上:「怎麼了?」
繆玄度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他也沒有聲音,藺懷生就當自己安撫好了他。眼見著天要亮了,繆玄度又必須藏回棺材床里,但藺懷生還沒動開關,他的手就被繆玄度壓住。
變成殭屍後,男人的手不可避免地指甲變長變銳,像一根根鉤子,所以他握藺懷生的手時總是記得要輕。
其實藺懷生輕輕一抽手就好。
但他親了親繆玄度。
唇瓣之間的貼觸也是輕的,繆玄度一開始很乖地任由藺懷生主導,但他潛藏的一個男人、或者說一個丈夫的本能,讓他逐漸湧起一股不滿足,他想要親得更重、更深一些,也許是把生生吃掉……
但繆玄度很快閉緊了自己的嘴唇,神情里竟能看出一點懊惱——
他忘了自己的獠牙。
一個不小心,生生就有可能中屍毒。
藺懷生發現了他異樣的表情,問:「怎麼了?」
只是以繆玄度現在這根「笨舌頭」,還不足以表達他想要說的話,甚至很多時候他都稱不上有思考,好像就只是腦袋裡的指令趨勢他接下來該怎麼做而已。
但男人現在卻主動冒出一個念頭:這樣的牙齒、這樣的舌頭……他當初到底圖什麼,要在死後變成這副醜樣子啊……
藺懷生從繆玄度臉上看到了鬱悶,但即便是他,也一時難以猜到真實的原因。
說起來,繆玄度是最不像「祂」的一個。兩人已經突破了當初的關係,這種多人的戲碼只是他們倆之間的一種情趣,有時候講著講著,他就會從這些人物的表象里抽離出來,但祂還從未以繆玄度的身份和藺懷生對話過。
為什麼?
這種特殊,讓藺懷生想起了竹葉青,當時他也是他中很特殊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