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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運氣當真不是一般的好。
二人到了小洞天入口,掌門理了理自己衣服,正袖端莊的打了個稽首:「不肖弟子遠山長,有要事稟報,叨擾師尊,先請其罪!」
小洞天入口泛了層漣漪,旋即結界消失,一條橫跨山峰的繩索道出現在二人眼前。
遠山長往前走,徐存湛跟在後面,漫不經心的踩上繩索。
繩索纖細,往下看便是萬丈深淵,雲霧翻滾。他想到陳鄰——若是陳姑娘來走這裡,肯定嚇得夠嗆。
穿過繩索,抵達山頂,一塊方寸之地,腳下是縱橫線劃分出來的棋盤,蒼老削瘦的師祖盤腿而坐,兩手抱合交疊於腹部,雙眼微闔。
遠山長一拱手,將不夜城和蓮鶴夫人的事情據實上報。
「師父,那蓮鶴夫人所說……」
他的話還未說完,師祖睜開眼。
修道之人,氣通天地,只要修為到家,外貌便可永葆青春。但暮白山師祖並沒有刻意去維持自己的外貌,看起來就是一副暮年之相。
尤其是當他睜開雙眼,眼眶內居然空空蕩蕩,連眼珠都沒有。
遠山長眼睫下垂,避免直視自己師父殘缺的雙眼。他對師父慣來尊重,敬若親父。相比之下,徐存湛就沒有自家師兄那麼謙遜知禮了,仍舊該看哪裡就看哪裡。
但在自己師父面前,徐存湛身上卻也少了些許乖戾反覆,配合他那張迷惑性極強的臉,多少有了幾分乖順好弟子的模樣。
沈潮生開口,聲音平靜溫和,有種令人不自覺安靜聽從的欲/望:「那畜生當真說此狂言?」
徐存湛垂了眼,答:「她是這樣說的。」
沈潮生:「先將她關入地牢,另外給其他宗門掌門傳信,將此事告知。」
「不夜城那邊,派一隊內門弟子去接手。若有禍亂人間,渾水摸魚之妖邪魔道,一劍斬之。」
遠山長連聲應下,視線還盯著地面,心裡困惑。
看來師父也對蓮鶴夫人為什麼會有魔氣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徐存湛又是一個相當公事公辦的人,他如此篤定的將此事回報,就說明他多少是有些信蓮鶴夫人的話。
……缺弊塔可是暮白山的塔啊!怎麼暮白山最有話語權的幾個人啥也不知道啊?!
越想越愁,遠山長眉頭都皺了起來。
三言兩語處理完蓮鶴夫人的事情,沈潮生並沒有就此合上眼睛。
他的臉轉向徐存湛——儘管沒有眼珠,但徐存湛仍舊能感覺到師父的視線在『注視』著自己。他覺得無所謂,隨便沈潮生看,心裡還想著蓮鶴夫人說的話。
師兄不知道這件事,師父看起來也不知道這件事。那麼是誰給了蓮鶴夫人承諾?
總不能是建造缺弊塔的老祖宗背著全人族乾的缺德事吧?
「蓮光。」
沈潮生喊了徐存湛的字,徐存湛眼珠小幅度轉動,望向沈潮生,老實回應:「徒弟在。」
沈潮生:「此次下山,可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人?」
徐存湛:「沒遇到。」
沈潮生:「是嗎?」
徐存湛自然而然的回答:「是。」
一時靜默,沈潮生原本在聚氣的手放下,起身走到徐存湛面前。
他外貌蒼老,脊背佝僂,身高上分明要比徐存湛矮許多,但在氣勢上卻絲毫不遜於徐存湛,兩人面對面——徐存湛眨了下眼,最後還是主動垂首,溫和的避開了沈潮生視線。
沈潮生搖了搖頭:「蓮光,你道心不定。」
徐存湛一愣,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
沈潮生:「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下山遇到了什麼事情,或者什麼人。」
徐存湛皺眉:「但我真的沒遇到。」
自他下山以來,所有的事情都在徐存湛能接受的範圍。可以被稱之為特別的人或者事——至少在徐存湛的認知里——並沒有遇到。
「我相信你說的話,但這並不代表你的話就是真實的。」沈潮生微微一嘆,聲音仍舊溫和,安定,「大多數人很難在事情發生的瞬間就立刻明白它的本質,只有當事情結束時他們才會後知後覺,恍然大悟的明白自己經歷了這件事情。」
徐存湛不語,唇角往下壓,滿臉顯而易見的不高興。
沈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私寡池好好反省吧,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徐存湛眉心急促一跳:「現在?」
沈潮生:「嗯?」
徐存湛垂眼,視線落在地面方寸棋盤上,低聲:「我與人有約……我答應她,回來辦完蓮鶴的事情,就去找她。」
沈潮生皺眉:「何人?」
徐存湛回答:「一個朋友。」
沈潮生對自己這個小弟子還算了解——他不是那種能交到朋友的性格。
在徐存湛說出『一個朋友』的回答時,旁邊素來端莊守禮的遠山長都不自覺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下意識問了句:「是你百藥宗那位發小?」
徐存湛理所當然回答:「不是,我和她有什麼可約的?」
遠山長眼珠子都瞪大了,驚恐:「……除了百藥宗的商枝小友,你還有別的朋友?」
徐存湛不滿:「我自然還有別的朋友!」
遠山長:「啊?啊……那,那她應該,應該是個慈悲道的吧?」
徐存湛懶得理他,直接將腦袋轉開,假裝沒有聽見遠山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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