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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做得不高,即使徐存湛此刻是略微低頭的姿勢,陳鄰踮起腳來也夠不到他的臉。
她墊著腳努力了半天,好幾次站不穩,抱著那捧雪咕嚕嚕一團滾進徐存湛懷裡,給少年胸口的衣裳也蹭上髒污。
徐存湛被撞了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陳鄰被撞得頭暈眼花,扶著他衣襟站起來,甩了甩腦袋,眼前景色像坐著搖搖車一樣晃來晃去。
她抬頭,看向徐存湛近在咫尺的臉。
徐存湛身上還無時無刻的散發著熱氣,但陳鄰這具玩偶的身體很難夠到他的臉。
盯著少年秀氣的下巴看了好一會兒,陳鄰鼓起勇氣:「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這都是為了給你降溫——得罪了徐道長!」
她上手扒住少年一邊衣襟,用力向旁邊拽開。
徐存湛的衣服穿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嚴實,陳鄰壓上整個身體的力量,才將他半邊衣襟扯松,露出裡面的白色中衣。她在現代也沒有特意研究過漢服,連右衽和左衽的區別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這些衣服的系帶其實在裡面肋骨的位置。
好不容易把徐存湛衣領扯松,露出少年鎖骨往下小片胸膛。
他衣服上有股乾淨的皂角味道,胸口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紅,陳鄰光是湊近都能感覺到他皮膚上的溫度,滾燙極了。
她把自己抱上來的雪摁到徐存湛皮膚上,過熱的高溫很快將雪團融化,變成水流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肌肉往下淌,浸濕衣服。
陳鄰懷裡的雪團用完。
她摸了摸徐存湛胸口,感覺沒有剛才那樣燙了——陳鄰鬆了口氣,正要收回手時,頭頂傳來徐存湛聲音:「陳姑娘,你在做什麼?」
陳鄰:「……」
她閃電般縮回手,抬頭看向徐存湛。
徐存湛的臉還是很紅,但臉紅並不顯得他弱氣或者仿佛害羞的模樣,他神色太鎮定,那雙蓮花眼微微垂著眼皮,總是明亮燦爛的眼瞳面上落下一層眼睫的陰影。
闔眼如花苞,睜眼露蓮子。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高溫,徐存湛皮膚上都蒙了層細密的汗,秀麗臉龐也帶著潮氣,幾縷白髮黏在他臉頰上。
他注視陳鄰的目光有些許探究,像是注視生平第一次所見之物。
陳鄰把手背到身後,解釋:「你身上突然變得好燙,我擔心你是不是發燒了,所以想給你降溫。」
徐存湛眨了眨眼。
他眼中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的審視轉瞬即散,那張臉上又掛起陳鄰熟悉的燦爛笑容:「原來如此。」
「我就說,為何在燥熱中感到了一絲涼意,原來是陳姑娘在幫我。」
他伸手——左手食指尖的傷口已經結痂,不再流血了。
陳鄰瞥了他左手好幾眼,確定徐存湛的傷口已經結痂後,她才鬆了口氣。此時徐存湛將左手伸到陳鄰面前:「我們該回去了,再耽擱下去,就要天黑了。」
陳鄰看了眼徐存湛被自己踩得髒兮兮的衣服,不敢說話,乖乖爬上徐存湛掌心。
徐存湛起身,右手一攏自己散開的衣襟,眼睫低垂,面上緋紅已經散盡,只餘下蒼白。那蒼白越發顯得少年眉眼秀麗如畫,氣質清冷出塵。
這次徐存湛沒有再把陳鄰放進自己衣襟里,而是直接托著她輕功下山。
天色漸晚,日沉西山,沒什麼溫度的落日餘暉籠罩著山林,也給徐存湛籠上一層玫瑰色的霞光。
陳鄰趴在徐存湛掌心,從他指縫往下看,能看見山林樹木的尖尖。因為天光漸弱,所以那些樹木也被淹沒在昏暗之中。
徐存湛是個很貼心的人,既然不能將陳鄰放進衣襟里避風,那麼將她托在手心裡時,也會用真氣形成一個小小的護罩保護陳鄰。
陳鄰仰起腦袋盯著徐存湛:「徐道長,你有問鬼修關於起死回生的事情嗎?」
徐存湛回答:「直接問的話那鬼修並不會回答,就算回答了,十之八九也是誤導人的謊話,所以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將他的記憶抽出來進行記憶搜索的,但沒想到鬼修的魂魄上還有其他人下的咒術,我還沒來得及問話,他的魂魄就已經被人咒殺。」
玩偶腦袋上立刻擠出一個哭臉:「他的魂魄一點也沒剩?」
徐存湛搖頭:「一點也沒剩。」
徐存湛表情認真,看起來不像是騙人的。
眼看鬼修那條線索斷了,陳鄰倍覺沮喪,把腦袋垂下去嘆了口氣。
「不過陳姑娘也不必憂心,天下鬼修無數,只要我們努力,總會有辦法的。」徐存湛摸了摸玩偶的後腦勺,玩偶悶悶的『嗯』了一聲,仍舊趴著沒動。
看起來確實是沮喪極了。
看著趴在手心一動不動的陳鄰,徐存湛也不禁微微皺眉。
他原本便想著沒能問出復活之法,只怕陳鄰會有些失望,但也沒想到小布偶能失望成這個樣子。就這麼想要復活?
做凡人當受七難八苦,多少普通人人做夢都想拋卻凡身謀求仙路——雖然陳鄰的情況有些誤打誤撞,但也算是脫離了普通凡人的範圍。
人偶之身不死不滅,與其相比,肉/體凡胎又有什麼好處?
二人一路靜默回到村子。
雖然已經入夜,但村子裡的人卻沒有一個能安然入睡。直到他們看見徐存湛從山上歸來,一個個都情緒激動;最後還是村長示意大家安靜,自己作為代表搶先一步上前來迎接徐存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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