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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道:「或許他確實沒有傳聞中那麼壞脾氣,至少他對你很體貼。」
「其實走馬燈並不危險,只是爬進去找東西時,會看見你人生中很多已經遺忘的,但是會讓你傷心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想讓你進去吧。」!
第90章
徐存湛進入走馬燈。
巨大的,猶如轉輪一樣的法器。內部像萬花筒一樣,有數不清的色彩在旋轉交融。
當徐存湛踏進去時,那些色彩在他眼前融化,最後分離出一片清晰的場景。
是在廢墟上燃燒的火焰——許多穿著暮白山門派衣服的弟子,他們團團圍住中間一團廢墟。徐存湛望著眼前出現的景色,沉默,眼眸安靜望著。
他也曾在私寡池裡見過很多場面類似的幻覺。那些幻覺全然按照徐存湛模糊的記憶構造,幻覺里也會出現很多暮白山弟子。
因為當初那場毀了他故鄉的災難,最後是暮白山的弟子聯合出手平息的。
這種已經知道的事實沒有什麼回憶的必要。所以徐存湛只是靜默的站立了一會兒,很快又邁開腳步往前走,邊走邊注意腳下,尋找轉魂珠的蹤跡。
越過那群暮白山弟子,眼前景色變幻,那座高大又陰沉的塔出現在徐存湛眼前。塔內尖叫謾罵無數,期間混雜著魔族特有的語言,普通人根本就聽不懂。
徐存湛依舊是面不改色掠過,連一個多餘的目光也不曾給予。
但說來也很奇怪。
在私寡池裡,反覆看見那些幻境時,徐存湛並不會被勾起任何對兒時那段糟糕記憶的回味。他好像生來就比其他人要更冷心腸一些,完全不為自己父母的死而傷心。
想要殺潛潭,也是因為徐存湛從入道時起,就被告知自己的任務是殺了潛潭。潛潭在缺弊塔里的時候,徐存湛沒辦法進去殺他——從徐存湛九歲到現在十八歲,潛潭就像吊在他前面的那根胡蘿蔔。
徐存湛未必愛吃胡蘿蔔,只是看著一個自己還挺感興趣的食物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自己卻不能去碰。
心底莫名煩躁,又煩又焦。
這種煩躁映射到他本來就不算太好的性格上,變成了最直觀的輸出方式,比如一些很沒有素質的發言,比如一些讓友方也沉默的行動習慣。
徐存湛倒是知道自己這樣的性格格外討人厭。只是知道了也懶得改,他的生長環境告訴他沒必要改,這樣的性格活得更舒服一些。
之前他和陳鄰說的命不久矣倒不算假話,只是和潛潭沒什麼關係。潛潭對徐存湛而言——這個被外界傳聞為他的命定之敵的人——固然有一定的影響力,但遠沒有到能威脅徐存湛生命的程度。
只是徐存湛也從來不去糾正外界的傳言。
看那些人因為傳言,在背地裡議論他,從陰暗處用故作憐憫的目光仰視他,這也讓徐存湛覺得很有意思。
穿過缺弊塔往前,徐存湛腳步稍停,目光注視著前面。
前面所出現的,並非徐存湛記憶中,他自己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場景。那是未曾出現過的虛幻構想——
陳鄰的衣帽間。
一面狹長通道里掛滿衣服,連接出來的是洗浴室。陳鄰單手撐在洗手台上,另外一隻手撫著自己耳朵,側臉湊近洗手台上的鏡子。
這個姿勢很不方便看鏡子,為了看得清楚,陳鄰要努力湊得很近。鏡子和陳鄰之間隔著一個洗手台,乾淨得倒映人影的台子抵著少女柔軟的腹部。
她背往前,腰微塌,黑色長髮披散,發梢帶點未褪乾淨的淺藍,削瘦的蝴蝶骨頂著一層潔白細膩的皮膚,聳起線條流暢的弧度。旋即,陳鄰回頭,她的臉頰在暖光燈下也顯得緋紅,眼眸卻很亮,又亮又濕漉漉的。
「徐存湛——我耳洞好像癒合了?我看不清楚,你來幫我看一下。」
理所當然的,帶點支使和嬌縱的語氣。
徐存湛向她走去,離得那樣近,能聞到溫暖的香氣。她仰起臉看向徐存湛,洗漱台頂上的節能燈落下白光,照著她白皙的皮膚,額發在皮膚落下陰影。
徐存湛手指能在她眼瞳里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目光偏移,落到陳鄰耳朵上——小巧的耳朵,耳尖泛著自然的紅,自耳骨往下,到了潔白耳垂的部分,一排三個耳洞,其中有兩個都已經癒合。
徐存湛抬起手,手指輕捏那片柔軟的骨肉:「嗯,癒合了。」
他知道這都是假的。
走馬燈——走馬燈——並非只有痛苦的回憶。
亦有人瀕死之前必將出現的甜美幻想。
原來他在瀕死之前,也想見到陳鄰嗎?
*
「……走馬燈還有這個效果嗎?」陳鄰愣了愣,頗為意外。
她還以為只是會看見很多回憶。但是沒想到就連看見的回憶,也是有指定內容的。
東嶽大帝點了點頭,道:「畢竟對人來說,越是痛苦的記憶就越難以忘懷,如果痛苦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選擇性遺忘。」
「很多人生死之後,魂魄都會出現記憶混亂的情況,這時候魂魄會選擇性先忘記最痛苦的回憶。」
陳鄰眨了眨眼,沉默。
她想到自己的身體也死過一次——雖然到現在,目前為止,陳鄰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記憶非常完整,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但說不定自己的魂魄也忘記了一些令人難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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