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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連忙點頭。
膝蓋上滾燙的觸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新娘鼓起勇氣掀開自己頭上的紅布,眼前卻仍舊是那個堆滿禮物搭滿紅綢的喜慶房間,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新娘不禁握住自己心口,冷汗浸濕裡衣,濕漉漉一層緊貼著她的皮膚。但新娘此刻對這點不適已經沒有感覺了,她下意識的目光瞥向自己腳邊那個紅色禮盒,咽了咽口水。
忽然,新娘轉身奔向身後那堵巨大的紫檀雕百合浮雲紋四件櫃,兩手握住衣櫃把手用力拉開櫃門——櫃門後面裝滿各色華美衣裙,但原本藏在這裡面的女孩卻不見了。
她身子一軟頓坐在地,兩行眼淚悄無聲息順著臉頰滑落。
*
隨著徐存湛蓋上盒子,內部頓時變得一片漆黑,不僅黑,還很安靜。
陳鄰忍不住將耳朵貼到紅絲絨的內壁上,試圖聽到一點外部的動靜。但是這個禮物盒子的隔音效果好得實在是有點離譜,陳鄰把半張臉都貼上去了,還是什麼也聽不見。
她心想會不會是我聽的這塊木板剛好比較厚?
於是陳鄰又換了另外一邊,貼著耳朵去聽,但還是什麼都聽不見,連那種夾層之間風颳過的聲音都聽不見。
她不得不悻悻的接受這個事實,兩手搭在腹部重新『安詳』的躺著。躺著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陳鄰忍不住伸手摸著自己脖頸上那根紅繩,然後又順著紅繩摸到了紅繩上綁著的三角符。
原本非常緊張忐忑的心,在她握住那枚折成三角形的置換符時,驀然冷靜了下來。
確實……沒什麼好緊張的,靈力你已經會用了,只要在關鍵時刻發動一個符咒就可以,又不用和鮫人打架也不需要鬥智鬥勇……對,我可以!我沒問題!這點小事沒問題的!
徐存湛也說了,就算萬分之一的概率讓自己碰上置換符出問題,他也有辦法撈自己,玩偶五感遲鈍被撕了也不會痛!沒事的沒事的!
兩手並用緊握著置換符,陳鄰用力一個深呼吸。這時她躺的盒子忽然劇烈搖動起來,陳鄰連忙把耳朵貼到盒子內壁上。
這次她終於聽見聲音了!
雖然是很小很模糊的聲音,但是能聽出來很嘈雜,裡面還有一些鞭炮聲,應該是送親儀式開始了。
陳鄰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亂動,乖乖躺在盒子裡,還不忘把一隻耳朵貼在內壁上,努力去分辨外面傳來的那模模糊糊的聲音。
送親儀式從城主府出發,豐厚的嫁妝延綿數里,紅妝醒目,鞭炮聲震耳欲聾。和熱鬧的吹打以及鞭炮聲形成對比的,是街道上的冷清。
明明是熱鬧的婚事,卻沒有任何百姓出來湊熱鬧,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就連送親抬轎的奴僕也滿臉驚惶不安。
城主沒有出來,選擇了窩在後院與小妾廝混,似乎要被送上海船的人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
鷂城最高的燈塔建在港口,因為太高了,所以只有守燈塔的人會在天色漸晚時上來點燈。
徐存湛坐在最高處,微微垂眼就能看見底下蜿蜒的紅色儀仗隊。他手裡拋著一顆三元丹,拋了幾下後又扔進嘴裡:「還真是熱鬧啊,對吧?」
「熱鬧個屁!你到底是誰?我告訴你,要是讓我爹知道你綁架了我,沒你好果子吃!」被五花大綁掛在屋檐上的穆如君,雖然害怕但仍舊不改大小姐本色,持續對著徐存湛輸出罵罵咧咧。
徐存湛看了眼被自己從新娘房間衣櫃裡綁出來的穆如君,很快又懨懨的移開目光,耳朵自動屏蔽了穆如君罵的那些髒話,視線落在新娘的那堆陪嫁品上。
他雖然聰明,但對凡間俗務卻完全是一竅不通,粗略一眼完全看不出那些陪嫁品的價值。不過看數量,應該是很值錢的陪嫁品。
徐存湛摸著自己下巴,自言自語:「看來所謂新娘,並不是這場祭祀的重頭戲,那些陪嫁品才是最終要的吧?」
「凡間的習俗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無論是將自己的同族進獻給妖魔,還是將自己的財產進獻給妖魔,對徐存湛來說都是挺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他一直以為他師父制定的三不殺準則,就已經是過度仁慈的體現了。
但凡人的胸懷似乎比他師父還要廣闊得多,連這種程度的欺辱都可以忍受,只是為了保證航海線的利益。
*
外面那種嘈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下來,陳鄰使勁將耳朵貼在紅絲絨上面,卻什麼也聽不見。
但她能感覺到盒子本身仍舊在輕輕的搖晃起伏,搖晃的頻率趨於規律,晃得陳鄰甚至有點犯困。
在意識到自己打哈欠的時候,陳鄰迅速往自己臉上重重拍了拍,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但棉花娃娃的身體果然對痛覺十分遲鈍,即使陳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蛋,也沒怎麼感覺到痛。
腦子倒是清醒了許多。
想到徐存湛的叮囑,陳鄰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呆在這個盒子裡了——至少要確定自己現在人在哪裡才對。
不過這是陳鄰在界,第一次離開徐存湛獨立活動,所以用腦袋頂開盒子蓋爬出來時,她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手掌不自覺握緊了自己脖頸上掛著的三角符咒,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打量四周。
光線很暗,但離開盒子之後能聽見海浪的聲音,應該是在某間船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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