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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就像他身邊那些女孩子們會喜歡的腔調。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要輸給徐存湛——他有好看的皮囊,有凡人重視的金錢,也博覽群書禮貌謙和……
哪怕只是從單純慕強的角度來看,他不也同樣是個修道者嗎?雖然修為和徐存湛比起來稍微差點。
不過差點也很正常,他只是不像徐存湛那樣拼命修煉而已。他如果像徐存湛一樣努力的話,他也會變成修為強大的人;不過他和徐存湛才不是同路人,徐存湛是只剩下那身修為可以誇耀,所以才拼命修煉的。
他和徐存湛不一樣。
他應該是勝過徐存湛的最優選。
這樣的念頭迅速占據了沈春歲的腦子。他熱切盯著陳鄰,月光照著沈春歲伸出去的手,連他掌心紋路都被照得格外清晰。
徐存湛昨天看著他那種眼神,那種像是看路邊石頭一樣的表情,帶著蔑視的輕笑,不斷的重複出現。不管是什麼都好——必須從那個傲慢自負的傢伙身邊奪走一些什麼——
陳鄰盯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尷尬得臉上發熱。並不是害羞,只是純粹的尷尬。
夢回之前被同校男生堵在宿舍門口擺心形蠟燭起鬨的時候,如果不是沒有練過還真想給那傢伙臉上一拳。
但是想到沈春歲也是個修道者。陳鄰只好乾咳一聲緩緩後退,把手背到自己身後,婉言拒絕:「那個……謝謝你的關心哈!但我現在還想再考慮一下,可能沒辦法現在給你答覆……」
「陳姑娘還有什麼顧慮嗎?」
沈春歲不依不饒的追問,逼近陳鄰。陳鄰不禁又後退——後背撞到一個人,她嚇了一跳,縮著肩膀仰頭往上看,先看見徐存湛那頭醒目的白頭髮,然後是臉。
他單手搭著陳鄰的肩膀,蓮花眼睨向沈春歲。沈春歲臉上熱切的表情霎時凝固,原本往前跨的那一步也卡在半空中,腳尖懸著,不知道自己該落地還是後退。
徐存湛身子微微前傾,和陳鄰的後背貼得更緊,有幾縷白色長髮自他肩頭滑落,落到陳鄰脖頸上,與她淺藍的髮絲混合在一起。
他翹起唇角,聲音輕快:「大晚上,你們兩個人在單獨聊些什麼呢~」
雖然是疑問句的句式,但打著轉的尾音從徐存湛唇瓣里吐出來,卻並沒有疑問句的語氣。
與其說是問句,倒不如說是略帶威脅的意味更濃重些。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但陳鄰還是鬆了口氣。她原本一直背在身後的手立刻改為攥住徐存湛衣角,腳步小小往後挪,踢了踢徐存湛鞋尖。
徐存湛感覺到了。
一種很微妙的心情,瞬間升騰起來。他來之前原本是在生氣的,但是現在陳鄰緊挨著他,悄悄的,隱晦的,沒有任何人發現的,踢了踢他的鞋尖,霎時徐存湛就不生氣了。
他搭在陳鄰肩膀上的上往裡挪,指尖碰上陳鄰衣領,摩挲了一下。
對面沈春歲並沒有察覺面前兩人細小的動作。在徐存湛出現的瞬間,沈春歲整個神經便繃緊起來,身體立刻記憶起昨天被徐存湛威脅的場景。
他喉嚨有點發乾,咽了咽口水後擠出一句:「沒什麼,只是找陳姑娘隨便聊聊。」
「哦——是這樣嗎?」
徐存湛垂眼,後半句卻在問陳鄰。陳鄰躊躇了一下,打圓場:「嗯,就是找我隨便聊了聊。」
「天色也不早了,沈公子你早點回去睡覺吧。」
陳鄰主動給沈春歲遞台階,沈春歲知道自己只要順坡下,今天晚上就會無事發生。但偏偏這時候——在沈春歲都打算順著陳鄰的話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徐存湛對著沈春歲發出一聲輕笑。
嘲弄的,蔑視的,完全看穿他俊朗皮囊之下卑劣的所有陰暗想法。
沈春歲腦子一熱,把陳鄰遞來的台階甩開,梗著脖子:「我不困!」
「陳姑娘,你一定要好好考慮我跟你提的建議。哪怕你對我沒有想法也沒關係,我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
「建——議?」
徐存湛舔了舔後槽牙,微笑:「是指要帶陳姑娘離開南詔去太原的建議嗎?」
「真是可惜,太原近日不怎麼安全,以你這點微末道行,只怕不夠資格保護陳姑娘。」
他搭在陳鄰肩膀上的手往下落,抓住陳鄰垂在身側的手,順勢十指相扣,同時往前一步,從陳鄰身後走到陳鄰身邊,與她並肩而立。
陳鄰乾咳一聲,手指動了動,又很快被徐存湛摁住。
沈春歲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愣了片刻。他有些不可置信,莫名感受到了挫敗,但又寄希望於陳鄰的好脾氣和習慣性給大家留餘地的性格——他注視陳鄰,面色顏色,語氣冷硬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這是我和陳姑娘的事情,如果陳姑娘想和我走的話,即使是暮白山的問罪人,也沒有強留的權利吧?」
「陳姑娘,你做決定吧。」
沈春歲把決定權拋給陳鄰,盯著壓力在陳鄰面前露出倔強可憐的神色。陳鄰撓了撓臉,嘆氣,腦子飛快組織著措辭。
不等她開口,徐存湛忽然發出一聲笑。
他平時也常笑,但像這樣笑出聲音的時候不多。沈春歲惱羞成怒,「你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走了,送你回房間。」徐存湛無視了沈春歲,拉著陳鄰往台階上走。不用回應沈春歲,陳鄰也鬆了口氣,連忙跟著徐存湛走。沈春歲見狀內心焦急,抬腳正要追上去,卻忽然感到天靈蓋一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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