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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燈火晃著光,照著那層卷疊整齊的黃稠。陳鄰隔著一層綢緞,能摸到短刀凹凸不平的刀鞘。
徐存湛動作太快,陳鄰都來不及拒絕,只好兩手並用拿著那把短刀,神色仍舊茫然。
徐存湛:「這是迦南山的鎮山物之一,斬紅塵,可以斬斷因果線。」
「據說用它斬斷因果線後會有副作用,但因為從來沒有人用過,所以沒有人知道副作用是什麼。」
陳鄰聽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哦……哦哦……那聽起來好像挺厲害的。鎮山物應該是比較重要的東西吧?迦南山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鎮山物給你啊?」
雖然還不太明白暮白山和迦南山的關係,但陳鄰分明記得徐存湛並不喜歡迦南山的佛修。
徐存湛單手撐著臉,手指點在桌面上。
客棧的桌子鋪了層粗繩編織布,他手指點上去也沒有敲桌子,只是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撓,沉著眉,一副自己也沒想明白的表情。
陳鄰還以為徐存湛沒想明白的是迦南山為什麼要把斬紅塵給他。
她寬慰了徐存湛一句:「可能他們有自己的理由吧,比如說你是有緣人之類的……不是說佛家很講究這個嗎?東西當贈有緣人——之類的。」
徐存湛眉頭一皺,扣著桌布,舌頭抵了下腮幫子。
陳鄰把斬紅塵放回徐存湛手上:「反正都給你了,你就拿著唄。之前你不是也和我說過,因果對修道之人很重要?」
「雖然修殺道的人不沾因果,但殺道的不是會有那個什麼……生死劫嗎?既然它能斬斷因果,那肯定也能斬斷你和生死劫的聯繫吧?等你以後遇到生死劫了就用這個——哇,這麼一說,感覺這東西好像遊戲作弊器唉……」
說到後面,陳鄰聲音漸小,變成了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徐存湛回過神來,看著又被陳鄰塞回自己手上的斬紅塵。
他『忽』的一下站起來,將斬紅塵扔進陳鄰懷裡:「送你了。」
陳鄰:「?」
不等陳鄰反應,徐存湛從窗戶處翻身下去。她嚇了一跳,連忙追到窗戶邊往外看——窗外只有月色無邊,四下寂靜,半點看不見徐存湛的影子。
想到以徐存湛的身手,這點高度跳下去想要受傷恐怕也很困難。
陳鄰剛剛被嚇到的心又落回肚子裡,低頭看向那把『斬紅塵』。
……徐存湛把這個送給我幹什麼??
不能理解這件事情,陳鄰茫然了數秒,但還是有點好奇。她打開那捲黃綢,露出綢緞包裹的短刀:是把半臂長的短刀,刀柄和刀鞘都是黃金製作,光澤柔和美麗,刀鞘上有曇花狀的浮雕,花心鑲嵌赤紅寶石,閃得能讓人睜不開眼。
陳鄰試探著拔刀。
短刀拔出並不困難,甚至都沒有花費陳鄰多少力氣,很輕鬆的就拔出來了。
短刀未開刃,兩面都很鈍。但刀身雪亮如冰片,刀紋如重疊花瓣,邊緣透著淺淺紅色,在月光和燈光的雙重照耀下十分美麗。
即使是陳鄰這樣完全不懂刀的人,單純從藝術程度來欣賞它,也會覺得這是一件工藝精美的好東西。她欣賞了一下便將短刀重新插回刀鞘里,準備等明天找個機會還給徐存湛。
之前那條紅繩護身符也就算了,斬紅塵這種聽起來就過於貴重的東西還是不要亂收比較好。
陳鄰也不放心把這東西放進狐狸送的荷包里。並不是不放心狐狸們,而是擔心自己丟二落四的把荷包也弄丟了;裡面那些裙子首飾雜物丟了也還能再買,但這把斬紅塵丟了,陳鄰是真不知道怎麼賠。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重新用綢緞將短刀包裹起來,放進自己懷裡。這種時候才不得不感慨古代的裙子真是好用,哪裡都能折著放點東西。
*
徐存湛躺在客棧屋頂上,身後是起伏的瓦片,硌人得要命。他習慣了,也不覺得難受,這樣躺著對他來說就跟睡覺休息沒什麼區別了。
他習慣性又摸了下自己脖頸,還能摸到那條因果線,緊繃在他脖頸上。
之前徐存湛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誤殺了陳鄰,才被綁上陳鄰的因果線。當時還為此詫異過——明明自己是修殺道的,怎麼還能因為誤殺了人就背上因果?
但後來猜到了陳鄰是異世之人,又將其歸咎於異世者的特別之處。直到剛剛陳鄰提到了『生死劫』。
徐存湛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到哪怕情種不開花,他也能從其他人的反饋中得出自己喜歡陳鄰這樣的正確結論。
他本不該這麼遲鈍,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說到底還是因為徐存湛自負,沒考慮過能殺了自己的生死劫會是一個柔弱的凡人。
因果線看不見時便如同不存在之物。一旦被察覺就會變得鋒利,比如此刻,徐存湛伸手撥弄那條線,手指很快就被因果線割破,連帶著脖頸上也被驟然收緊的因果線割出一圈細痕,紅色的密集血珠爭先恐後湧出來,很快就順著他脖頸往下流,打濕衣襟。
徐存湛鬆開手,將指腹血跡抹到自己衣擺上,咂舌,撓著木劍劍柄,煩躁起來。
要想個辦法——把事情處理好,不然鬼知道這個破因果線會不會影響陳鄰回家——但陳鄰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麼會變成自己的生死劫?
現在生死劫還能跨界了?
想來想去,徐存湛煩得一翻身坐起來,抱著自己的腦袋一通亂揉,然後又對著空氣罵了十幾句不堪入耳的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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