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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陡然緊張。
朱家還是一貫的善心大方。
沒出幾天,他們就主動在小鎮外支起了賑濟的粥攤,只面向流民。人太多,粥只能很稀,一碗下去肚子大概是被粥水填飽的。
但是這對啃草皮吃觀音土的流民來說,已經太好太好了。
朱家賑濟時說得也很誠懇:這個年頭大家都不容易,朱家願意儘可能給大家一點幫助,只希望大家不要去傷害同樣日子難過的貧寒百姓,過幾日,朱家會想辦法給大家找個活計,讓大家慢慢安定下來。
雲湖鎮頓時穩定許多。
但是,聞訊而來的流民卻越來越多了。
周逸芳對朱家的行為十分悲觀,朱家太小,撐不住的。
朱家,從朱老爺子到朱其成、朱其成長子,祖孫三代日日在書房討論怎麼安置流民,卻始終沒有頭緒。人太多了,而且越來越多,朱家是有錢,但是並不是豪富,哪怕散盡家財,也沒法讓這麼多流民吃一個月。
但不安置這些人,整個雲湖鎮都會被毀。
周邊村莊勞壯力大半被抓了壯丁,剩下的人哪敵得過青壯年極多的流民?而村莊田地一旦被流民強行霸占,朱家的家產就相當於沒了。
可謂進退兩難。
不久後,果然有村莊發生了當地村民與流民的爭鬥,都是面黃肌瘦的人,流民青年人不少,當地村民全面落敗,整個村相當於被山匪進村洗劫一空。
不僅如此,還有女子受辱後跳井自殺了。
這事一出,人人膽寒又憤怒,村民和流民之間的矛盾急速升級。
周逸芳聽到這個消息的次日,周家所在的村子就被一夥流民闖了。他們和山匪的確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更虛弱些,骨瘦如柴,但也像餓得皮包骨頭的野狼,眼睛冒著綠光,見了人家就闖,連孩子手裡的一根蘆葦杆子都要搶走。
闖到周家時,周逸芳坐在門檻上補衣服,看到這夥人搶紅了眼衝進來,身子半點沒動。
「這娘們吃得白白嫩嫩的,這家人肯定有錢!」那群流民一下子激動起來。
然而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從屋內飛射而出,只聽「砰」的一聲,發言的那位整個人都被踹到了院門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任十一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無須劍出鞘,砰砰砰幾下,所有人都被他踹到了院門外,氣息奄奄。
他將這些人手中搶來的東西拿走掛在院門上,等著主人自來取,隨手關了門。
周逸芳咬斷線頭,問:「這些人會死嗎?」
任十一:「無糧無藥,撐不住三天。」
周逸芳聽了反而放下心來:「流民艱難,但轉而來欺凌弱者,那就死有餘辜了。」
任十一嗯了一聲:「大郎那年打流民,指著那流民說,你既然敢偷盜搶掠,有本事就去搶富人。」
周逸芳也想起來了,笑:「是這個理啊,孩子都知道這幫人是欺軟怕硬。」
現如今,底層人人都活不下去了,有人團結一致抵抗官府奸商,有人哭著慘轉手把更弱的底層百姓給害了。如果百姓全都這樣內耗,勞苦大眾永生永世都是為人魚肉。
她起身把補好的衣服放進木桶準備漿洗,忽然扭頭問任十一:「我白白嫩嫩的?」
家裡餘糧早就不多了,大米缸颳得乾乾淨淨,紅薯也只剩下幾頭,這些日子全靠任十一上深山打獵才有葷腥吃一吃,也靠他遍識野菜才有蔬菜偶爾調劑一下,但數量真的不多,家家戶戶都在挖野菜飽腹,但凡能吃的野菜根都快被挖光了。
結果這搶匪還說她白嫩?
任十一笑著湊過來,盯著她的臉細看:「嗯――」
周逸芳挑眉。
任十一:「天生麗質。」
周逸芳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任十一居然還會成語了,還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說出來,當真是猝不及防。
更讓她意外的是,任十一說完,居然沒有不好意思地飛上屋頂,而是背著手優哉游哉地走了。
周逸芳盯著他的背影,嘆為觀止。
第452章 大善人34
任十一出手一次,讓村子暫時安穩了幾天,那幾個匪徒的下場給其他人起了警告震懾的作用,暫時無人再來騷擾。
但是人在面對生死時,是很難維持住理智、道德甚至人性的,尤其這大批量掙扎在生死存亡線的人群里本就混雜著非良善之輩。
幾日後,衝進汴州地界的流民越來越多,而且這幫人從起初的散亂到漸漸形成一股規模勢力。
村子裡,天未黑,村民們就緊閉窗戶,並且給大門層層加固,防止匪徒突然衝進家裡殺燒搶掠;村中最德高望重的叔帶著幾個少年清理出一條上山的路,如果真的有匪徒進村搶劫,到時候,大家從這條路撤退上山。
村民們坐在一起止不住念叨:「我們還有什麼可以被搶的?」
有。
女人。
但在此之前,錢財、田地更讓這些造反的匪寇動心。
朱家的良善並沒有感動這些被攔在汴州城外數月、一次次眼睜睜看著親人孩子活生生餓死的流民,他們形成了造反的隊伍,勢要占領整個汴州,分糧食、占田地、重建自己的家園。
他們之間有個領頭的老大,名字叫陸長生,據說曾經上過幾年私塾,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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