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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芳連忙說:「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任十一:「你做的都行。」
周逸芳笑:「行,那你先去歇著,馬上就好。」
任十一沒動,只說:「我給你生火。」
兩人一起往廚房去,走了幾步,任十一低頭盯著周逸芳看。
周逸芳緩緩停下步伐,疑惑抬目:「怎麼了?」
任十一猶豫了一下,抬手:「上火了?」輕輕碰了碰她的嘴角。
周逸芳下意識微微後仰躲開,回過神後便覺得臉熱,低聲應了一句:「嗯。」繞過他走了。
任十一舉著手望著她的背影,想起這十多年相處,周逸芳似乎時時刻刻平靜鎮定,即便養最疼愛的兒子大郎,都沒有這樣著急上火的時候。
是著急上火了吧,任十一搓著指尖想,腦中又響起鄰居剛才那句打趣。
想完這些,他腳步輕快,幾乎是跳著飄著,跟去了廚房。
幾日後,當朝相國之子死於汴州的消息傳遍各地,也是這時,周逸芳和任十一才知道,任十一殺掉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相國大人出了名的大奸臣,百姓私底下全都拍手稱快,為行刺的義士叫一聲好。
任十一本人聽到這樣的誇讚聲倒是半點沒有波動,仿佛說的不是他似的,每日只專心致志地幫周逸芳修房子、復墾田地,準備來年的播種。
隔一兩個月,他就找機會去一趟城東軍營,給大郎送點東西,再看看他過得怎麼樣,回來告訴周家一家三口。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消逝,南邊徹底陷入了戰爭之中,北邊的百姓人心惶惶又不得不為生計奔波顧不上想太多。
汴州城還是歌舞昇平,城外的日子卻不好過了。
盜匪四起,隔一段時間,大家就聽說哪個小鎮被盜匪光顧,這幫人殺燒搶掠,無惡不作,令人膽寒。
周逸芳原本和所有百姓一樣,等著汴州都尉率兵平定盜匪,哪怕做做樣子,也得履行以下身為一城武將的職責。
然而先等來的事大郎托任十一帶來的信件。
信中敘述之事,讓人切齒憤盈!
原來,前不久,那個與雲湖鎮隔湖相對的湖西小鎮所謂被山匪血洗,實際上是汴州兵營派了一隊人假冒山匪洗劫富紳百姓之家,瓜分利益之後甩鍋所謂山賊。再過幾日,這幫人隨便找幾個普通百姓栽贓他們為匪寇,當場擊殺滅口,又能向上頭邀剿匪之功……
軍中上下官員,哪怕一個小小的百夫長,都顧著吃喝嫖賭搜刮民脂民膏欺壓底層士兵,披著將士的胄,幹著賊寇的事,甚至比賊寇還敲骨吸髓!
大郎在信中極盡憤慨,最後言:所謂忠君愛國,君若不君,國若不國,護國衛民之利刃次次屠民,兒子該當何如?
周逸芳沒有給兒子回復,大郎自己就有了答案。
半個月後,城東兵營火光沖天,一場兵營內亂揭開了汴州城亂的序幕,近千名士兵逃離兵營跑到湖西占山為王,並公布了湖西小鎮被劫掠的真相。
一時之間,整個汴州府沸反盈天,那些真正被盜賊殘害的百姓也都將懷疑栽倒了官府頭上,南方流民不曾攻進來,汴州府內百姓先揭竿而起了。
第451章 大善人33
汴州早年正常情況下,大概有兩千左右的駐軍,這幾年,州府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又或是真的擔憂南邊打過來,不停向上進言要求擴軍,到了如今,東邊南邊兩處軍營,加起來已有至少兩萬人。
當年的兩千人有不少吃空餉的,而今的兩萬人卻是實實在在的人數。
京城之所以給了汴州這個權利,不怕擁兵兩萬的汴州心生異心,大概是因為這汴州知府是皇后的兄長,並且皇后所生的太子很討皇帝歡心。而汴州又是擋在京城前的一道盾牌,駐軍兩萬人防止南邊反賊北上,皇帝才能穩坐京城安樂自在。
只是如今,這兩萬人的軍營,一半被撕得四分五裂。反叛當夜,東營大火燒掉糧草大半,低等、中等軍官傷亡極重,一千多人反叛上山,一千多人或傷或逃不見人影,東營所謂的一萬士兵,其中一半駐守在州府邊界,那裡流民極多,寇賊橫生,守衛日夜倒班阻止流民北上,更要阻止匪寇進入汴州。
所以,這大本營,其實是毀了大半。
西營原本安然無恙,只是東營率先爆出反叛,西營里被逼入伍又目睹種種不公的普通士兵頓時人心惶惶。
後來東營那一千多人占山為王,廣而告之駐軍曾經干下的罪孽,州府各地民怨沸騰接二連三爆出起義,東營不成了,西營便被派去平定叛亂,這一去,反而人心更亂了。
因為率先起義的地區都是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曾經吊著最後一口氣苟且著,後來看到有人起了示範,他們就拼了最後一把,揭竿而起只為活命。
這些年充盈軍隊的都是被抓來的壯丁,運氣不好可能前去剿匪剿的卻是自己的老家,即便都是陌生人,看著這樣的山匪,同是苦命出身的士兵們,如何下得去手?
零星的幾處起義輕鬆被滅,功績還沒攢下,西營也亂了。
周父在家聽著任十一打探來的消息,頻頻搖頭:「東西營是護衛京畿的第一道大門,如今看來,卻是如此脆如薄紙,外面還沒打進來,自己就已經人心渙散,潰不成軍。」
周逸芳做著手裡的夏裝,和周父閒聊:「這些年汴州駐軍不斷擴充,入伍的都是貧苦百姓,但是軍營曾經的驕奢淫逸半點未改,底層士兵和中上層將領割裂嚴重就如同外面的官府和百姓,這樣的關係,只要一點引子,自然就會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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