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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正言:「不疼。」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終於轉移了一下視線。
於是,瞥到了她來不及穿上的公主常服。
眸光一暗。
「是你自願的嗎?」伍正言問。
蕭柳疑惑抬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一套衣裳,默了默,輕輕「嗯」了一聲,撕開紗布包紮他的手臂。
伍正言胸膛起伏了一下。
蕭柳先出聲說了:「我以前頂不屑這些,多少捨身取義是慷他人之慨?捨身的是我們公主女眷,取義的是他們王公大臣……比起人人稱頌為國為民的公主,我寧可做任性妄為自私不堪的皇家『恥辱』……但這幾日,我重新認識了這四字。」
蕭柳仿佛敘家常,驚心動魄的困城之事被她說出來,風淡雲輕,聽不出一絲緊張氛圍:「女人想干點事能幹出點事,總少不了被揣測是攀上了什麼有權有勢的男人,我一個前朝公主,先是被退婚,後來又和親不成,非親非故住在平洲王府里,把控著巨大的財富,這五年幹的事亦正亦邪,名聲委實不太好聽。」
伍正言捏了捏她的手。
蕭柳對他露出一個笑臉:「我不在意,我知道你也不在意。」
伍正言回了一個笑,扯動了臉上的傷口,血珠滲出來。
蕭柳吸了一口氣,立刻固定住他的腦袋:「這是舊傷?都有點潰爛了。」
伍正言僵著脖子任她擺弄,解釋:「趕路著急,來不及處理。」
蕭柳清理的手一頓,再清理時動作越發輕柔。
嘴裡繼續剛才的話題:「外面只知道我倒賣兵器,甚少知道這些兵器出自我手,梁軍這些日子散播謠言,造謠我和平洲王府……」
伍正言抬眼盯著她的臉,想看出她平靜神情下是不是有委屈難過。
蕭柳沒有,她是真的很淡然。
「外面的謠言、埋怨我都知道,百姓不喜前朝五公主,可戰鼓一響,這些不明真相的人還是會悍不畏死地衝上去,一批人倒下,一批人接上。很多人只知道懷東之危是因為我,但是,沒人站出來說,一個女人罷了,交出去又何妨?」
蕭柳清理完了臉上傷口的髒污,上了藥,仔細覆蓋上一層紗布。
「人不能對外人太苛刻,懷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我是幫了西北良多,但不能苛求人家為了我全城覆滅,也沒必要。」她摸了摸他的胡茬,五年邊關生活,他的稜角更加瘦削堅硬,更具有男子氣概,「這天下,除了你,我去哪都是一樣的,除了牽掛你,到哪我也能讓自己過得好。」
伍正言握住了她的手,自城門看到她後胸口越積越多的憤懣,看到那一套公主常服時幾乎要爆炸的怒火終於消散無蹤。
他憤怒的是蕭柳再一次遭遇離棄,但蕭柳若是不放在心上,他便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蕭柳看出來了,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不再說話,專心為他清理傷口。
他身上本就有很多舊傷傷疤,五年邊關,傷疤更多了,有的地方甚至縱橫交錯,光看疤痕就覺得身上隱痛。
伍正言看著她輕柔擦拭著每一個傷口,細緻地清理掉皮肉里的沙粒髒污,皮肉的痛都變得沒什麼感覺了,空了五年的心滿滿當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蕭柳拿藥的時候抬頭看到,笑問:「傻笑什麼?」
伍正言說:「沒什麼,就是覺得,真好。」
蕭柳望進他眼裡,跟著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隨口般問:「你怎麼會來?我以為發現不對的西北軍會派離得最近的虎山營前來支援。」
伍正言說:「我正好去了虎山營,聽說懷東的事便請命急行軍先一步趕來,虎山營被魏軍拖住,支援兵力不足,只派了一千多人,除了我的人,還有另一路去找縉雲軍。」
蕭柳笑了一聲:「這麼巧?」
伍正言也不知道她是單純的感慨,還是什麼意思,沒忍住,問她:「你……生氣了嗎?」
蕭柳詫異看他:「我為什麼生氣?」
伍正言越發覺得她生氣了,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正好壓在那條結髮紅繩上,輕輕摩挲了幾下:「離開京城那刻,我下定了決心,往後的日子裡,定要護著你自由自在,不讓任何人左右你的意願。和親這樣的事情,絕不會發生第二次。」
他握著她的手腕,輕輕貼在臉上,仰視著她:「你在懷東六年多了,雖然嘴上不說,但當年你便喜歡這裡的人,後來又處處幫平洲王府,必然是有感情的,你最痛恨親人為了利益放棄出賣親人,我不知道你當時站在那是不是自願的,我只知道縱然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了你,我也會站在你身邊。我當時若是跟著撤了,倘若你是被逼的,該多絕望傷心?退一萬步說,縱然你是自願的,我也不願意。」
「八百人前來支援,我知道很危險,可是,於公,若能用我們八百人換來懷東等到援軍,值得;於私,縱然我死了,能讓你在絕境中知道你不是一個人,更值得。」
伍正言與她十指相扣:「公主,這五年戰場廝殺,我越發明白,我不是先輩那樣為大義而無私的人,我是一腔義氣上了戰場,可非要讓我做個選擇,我選擇你。」
在他說到「縱然你是自願的,我也不願意」,蕭柳的淚珠便溢出了眼眶,等到他說完所有的話,她眼淚掉得越發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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