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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芳沒有反對,只說:「讓祖父、任大俠給你布置好功課。」
大郎也不在意,爽快說好。
任十一聽了,便說:「不用布置,我一起。」
大郎興奮:「師父你也去嗎?」
任十一點頭:「去看看。」
周逸芳想著路上有個勞力挺不錯的,而且這位在外頭遊歷慣了,在汴州呆三年,估計的確呆悶了吧。
時逢大郎8周歲生日,這趟出行,周逸芳索性放慢了節奏,租了一輛驢車,帶上吃食,一路看景一路走。
大郎自從搬到棗子巷,很少出門。跑得最遠也不過是和巷子裡的小孩一塊去不遠處的水塘玩。
p;???周逸芳問他:「小時候從雲湖鎮搬過來,還有印象嗎?」
大郎沒聽到,他的凳子上仿佛有刺,出了城,屁股就沒落過凳,半個身子趴在窗口往外瞧。看到沿路的花花草草都覺得開心,看到湖邊的野鴨更是驚呼。
「娘,我們下車去抓鴨子吧!這鴨子會不會還下了野鴨蛋啊?」
任十一趕著驢車,聞聲當真放慢了車速,似乎要停下。
周逸芳無奈,這一大一小都想停下,她難道要做惡人?
「天日正熱呢,想玩,回頭太陽下山了我們停車再去。日落西山的時候,雲湖邊的野鴨才是真的多。」
大郎坐回來,驚奇地看著他娘:「真的?」
任十一是從京城過來的,沒來過雲湖,他也不知道這個事,在外頭豎著耳朵聽。
周逸芳:「真的。夕陽西下,野鴨也要飛回家。這岸邊就是它們的棲息地,一到傍晚,一大片的鴨子。但是人想要捉到它們也不容易,野鴨和家鴨不同,很靈活,不僅會飛,還有攻擊力。」
大郎:「不怕,我和師父肯定能捉到!」
周逸芳認同他們師徒的能力:「我們先趕路,太陽下山了,你們再去捉一兩隻來,我給你們燒鴨子吃。」
大郎握拳激動:「好!師父,你聽到了嗎?我們太陽下山就去捉鴨子!」
任十一語調輕鬆的回應傳進來:「好。」
大郎依舊蠢蠢欲動,十分興奮:「憑我師父的本事,肯定能捉好多好多隻!娘,我們把它們全都捉了,拿去雲湖鎮賣呀!」
周逸芳戳了戳他的腦門:「你竟然還長生意頭腦了。」
大郎摸著腦門嘿嘿笑,得意:「我日日看著娘做生意,當然會學點皮毛。」
周逸芳點點頭,卻說:「不用捉很多,這些年百姓日子不好過,連帶著野鴨的日子也難過了。雲湖邊上的野鴨,一年比一年少。我們不缺吃穿,捉一兩隻讓你們嘗嘗野味儘儘興就好。做生意還是算了。」
大郎不懂:「為什麼不捉,娘你也說了,人家也都在捉,我們不捉它們,也會有別的人把他們捉走殺了,那還不如我們捉去賣錢呢。」
大郎這套邏輯很簡單,這些鴨子終歸是要死的,為什麼要讓它們死在別人手上,當然要死在我手上讓我得利才行。
周逸芳沒指責他不對,而是說:「如果你此時食不果腹,娘贊同你的說法,人在生存面前,沒有太多悲憫良善;但如果你衣食無憂,只是為了樂趣或者多一筆可有可無的錢,娘便覺得你說的不對。」
「為什麼不對?」大郎執著地問。
「祖父教你『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還記得嗎?」
大郎似有恍然,點頭:「記得。」
「這便是相似的道理了。還有一個詞是『涸澤而漁』。這野鴨,放到集市上雖能賣幾個錢,但是我們不缺這點;如果你仗著師父的武力一下子把它們捉光了,一可能導致雲湖的野鴨更少了,來年再沒有野鴨;二,後面如果有生活困難的人前來打獵,野鴨對我們是可有可無的,對他們卻是生計、是飽腹的食物,你一人拿走了所有,別人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我們窮困的時候,只能顧著自己,但是我們有些許能力時,你可以選擇不做惠及他人的好事,但也要給無論人還是其他生靈,留一條生路。捉光了野鴨,只賺一筆錢,但只捉一隻,下次,下下次,你想來打獵還能再來。不僅你能來,其他村民也能來,你的子孫、村民的子孫們世世代代都能來。」
大郎「哦」了一聲,受教點頭,托著腮看著窗外飛起來的野鴨,安靜下來。他還是挺遺憾的,但是莫名沒有執著了。
任十一起初很想說,自己沒那個本事捉光所有野鴨,但是聽著聽著,意識到周逸芳是在教導兒子,於是閉上了嘴,安靜趕車,順道聽著車裡的母子對話。
太陽漸漸向西,驢車最終停在了湖邊樹林。
三人下車朝著湖邊走去。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倦鳥歸巢。此時的雲湖美不勝收,頗有古文中所說的「落霞與孤鶩齊飛」之美景。
只不過,這裡的不是孤鶩,而是群鳥。
大郎「哇」地一聲,被這風景驚艷了。
「娘,我懂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而且我剛才太貪心了,讓野鴨野鳥們在雲湖生生不息,才是對所有人最有利的。」
夕陽撒在三人身上,周逸芳含笑側頭看向兒子:「去吧,和師父打兩隻肥一點的鴨子來,娘今天在野外給你做烤鴨。」
大郎挺直了胸膛,嗯了一聲,看向任十一。
任十一提起大郎,縱身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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