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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汽車站和火車站相鄰,可以從外面的廣場走到隔壁,也可以從內部長廊穿過,由汽車售票廳走到火車售票廳。
長廊安置了一些椅子,兩邊的售票廳也有一排排座椅,此時,售票櫃檯已經關閉,但座位上依舊坐著一些大包小包的旅客,稀稀落落的。
吐了整整一天,方翠翠很虛弱,一邊走一邊感激著那位媽媽,如果不是有了這個塑膠袋,她抱著一疊衣服真的可能左支右絀,直接原地坐下。
她走過汽車售票廳,看到此時坐在座位上的人不是農民工打扮的人就是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他們身邊堆著蛇皮袋,甚至挑著扁擔,有的閉眼側身橫躺在椅子上,有的在那吃自帶乾糧。
她雖然很想坐下歇一歇,但還是覺得這裡人太多了,繼續往前走,前往火車售票廳。
火車售票廳更大,但是座位卻更少了,一大片空地,只有側邊兩排椅子,同樣做了許多帶行李的人,一人就能占兩三個座位。
方翠翠對比了一下,感覺這裡更不好,又往回走。
在長廊走到一半,正好看到一個人提起行李離開,空出三座的空椅子,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沖了過去,一屁股坐下。
剛坐下環視四周,就看到有人提著包想過來又停下了腳步。
方翠翠不與人對視,她年紀小又是個小姑娘,容易被人覺得好欺負,冷漠一些,不和人對視不和人交流,反而有些人不敢靠過來。
她顧不得身上汗臭和坐車後車廂的氣味、嘔吐的氣味混在一起的古怪味道,把書包放在頭邊,歪身躺了下去。
暈車一天,這腦子仿佛還在車上,汽車開啊開啊,她的人也暈啊暈啊,躺下來,不用支著腰,至少坐了一天的腰終於舒服了。
她枕著書包,抱著裝衣服的塑膠袋,閉著眼睛,手從塑膠袋裡掏啊掏,掏出一張餅,放在嘴邊有氣無力地抿著。
胃裡有點餓,又好像不太餓。折騰了一天,肚子徹底空了,但是嘴巴發苦發澀,沒什麼胃口。
她就能吃一點是一點,邊休息邊補充糧食。
她的腦子依舊汽車轟隆隆的,睡不著,也不敢真的睡過去,就著躺著聽周圍的人聲、火車聲、汽車喇叭聲。
有種恍惚感,早上還在那個黃泥路的村子裡,現在,她已經跑出來了。
想到這,除了心底屬於原主慣性的不舍親人之情,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漸漸昏暗的天色都仿佛亮了一下。
時間漸漸流逝,車站外的天徹底黑下來了,方翠翠沒有手錶不知道時間,但是能感受到耳邊的嘈雜漸漸散去,這個長長的走廊,兩端的大廳,都靜下來了。
硬邦邦的椅子睡得身板不舒服,她側了一個身,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抿著餅,想一些事情打發時間。
現在手頭的錢,最多只能買一張火車票,到了省城,肯定租不起房子。
她得找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積攢一筆初始的錢才行。
想到這,她都想嘆氣。
楊家給的彩禮,在村子裡還算可觀,前世那個男人幾次說起為了彩禮錢把家底都掏乾淨了,還欠了債。
但是這筆錢,取十分之一,只夠她從大山到省城的車費,哪怕全部拿上,一路吃飯車費減去,不知道夠不夠她在省城租一個月房子。
而城裡這一個月的房租卻是原主曾覺得「豪爽」的象徵。
人不到外面去看看,不開開自己的眼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得多麼狹隘可憐。
抵著座椅的手臂有些疼了,方翠翠又翻了一個身,面朝著椅背繼續側躺。
現在天氣熱,坐了**個小時汽車,身上黏糊糊發酸,但是這座位很好,她怕去趟廁所就被人占了,打算繼續堅持躺著,躺夠了再說。
躺著躺著,早上起得早,她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慢慢合上了眼睛。
拿著餅的手漸漸失去力氣,一點一點鬆開。
「吧嗒」一下,餅掉在了臉上。
方翠翠嚇得身子一跳,立刻睜開眼快速望向四周,見周圍一個人沒有,鬆了一口氣,再低頭一看,是餅掉了……
她拿起來啃了一口,嗓子幹得不行,人倒是徹底清醒了,起身在椅子上發著愣呆坐。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又開始犯困,困著困著,一個失重感襲來,她又清醒了。
這麼幾次反覆,露在短袖外的手臂明顯感受到了夜裡的涼氣,大概真的到了深夜。
走廊里偶爾有一兩個人提著行禮走過,有的會側頭看過來,她自顧自坐著,對方又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方翠翠渴得實在是嗓子冒煙,再也忍不住,感覺歇息得差不多,背起書包提著塑膠袋,離開了這三把死死占著的座位,去了廁所。
廁所同樣是一片寂靜,走進去腳步聲甚至有點迴響,好在燈全都亮著,不至於那麼恐怖。
方翠翠終於在廁所的洗漱台前看清自己一天暈車後成了什麼模樣。
頭髮亂糟糟的,馬尾辮已經歪了,衣服皺巴巴仿佛梅乾菜,臉色蠟黃,嘴唇乾得起皮,她在山裡風吹日曬的,皮膚黑黃,此時鏡子前的人,儼然一個又土又髒甚至邋遢的村妞。
挺好挺好,這模樣,沒人會對我起歹心。
方翠翠苦中作樂自我安慰。
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動作是半點不慢,立刻解了皮筋重新梳頭,又從書包里掏出從家裡帶來的毛巾,洗臉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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