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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雅慧俯首:「這只是奴婢這些年自己私下琢磨的拙見,不知是否對,只要求自己努力去做。」
皇帝點點頭:「景祥王說你想要一家團聚?」
雲雅慧小心回答:「不敢奢望,只是每逢佳節,看到其他姐妹一家團聚,就忍不住思念娘親姐妹……」
皇帝便說:「景祥王替你請了一個恩典,要除了你們一家女眷的奴籍,朕本打算晉你做個三品女官,日後專門給景祥王調理身體,做得好,還能繼續晉升;宮中女官都有誥命,與誥命夫人同例,你一介罪奴,能做三品女官,史無前例。」
三品女官相當於三品誥命夫人,雲雅慧無論是否除去奴籍,這輩子都不太可能嫁給一個三品大官。這可能是雲雅慧最可能接觸到的人生巔峰了。
宮中的宮女們搶破了頭都想當一個芝麻大的七品女官,以便老有所養,出宮後也能有一點榮光與保障。
雲雅慧卻沒有半點動心。
制度上女官與誥命夫人等同,但實際中可不一定,誥命夫人有沒有臉面和丈夫有關,女官有沒有臉面和自己所在的崗位有關,等級只決定了朝廷發放的俸祿,而那一點俸祿,真的只是最低保障而已。
這是最簡單的利益方面,她在乎的卻不只是這些。
?她想要自由,哪怕做一個平民,一家人安安穩穩守在一起,有六皇子的臉面在,做一家富農自足生活不好嗎?
「奴婢的娘親已經四十有二了,這些年她必然辛苦非常,奴婢想要接她回來頤養天年,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奴婢幼時已經見過了,但這些年,奴婢不懷念從前千金小姐的日子,只想念娘親在奴婢病時做的那碗桂花羹,想念生辰時妹妹一年不落親自做的桃花釵……」
雲雅慧說到這,聲音不穩,隱隱哽咽。
皇帝被觸動了一下。
這時,外頭內侍通報,景祥王求見。
皇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宣。」
六皇子目不斜視地進了大殿,向皇帝請安。
皇帝問:「你怎麼來了?不是去東宮了?」
六皇子反問:「父皇怎麼知道兒子去太子哥哥那了?」
皇帝噎住,瞪他。
六皇子湊上前,嬉笑:「您趁著兒子不在召見兒子身邊侍女,把兒子嚇了一跳,還以為兒子做了什麼錯事呢!」
皇帝看看兒子,又看看地上的侍女,語調悠長:「朕看你喜歡這侍女喜歡得緊,偏她又要脫籍,不如,就給她家人脫籍,讓她繼續留在你王府如何?正好有她照顧你的身子,朕也好放心。」
雲雅慧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皇帝這招太狠了。
她要雲家女眷脫籍,更想要自己脫籍。
六皇子也一時之間沒聲音了。
他當然想要錦雲留下,自從知道錦雲的志向後,他一直刻意不去想錦雲離開後的日子會怎麼樣,現在皇帝把這樣的誘惑擺在他眼前,他的心都開始動搖了。
動搖間,六皇子的餘光瞥到了地上的雲雅慧。
她跪在大殿正中,整個人俯在地上,恭謹卑微。他們在討論她的去留,但是沒有她本人置喙的餘地。
這是理所應當極其自然的場景,但是這個人是雲雅慧,六皇子看到後只覺得心裡發悶,透不過氣。
「不要。」他果斷地說,「父皇,錦雲一家的事您就交給兒子處置可好?只要您答應除了她們一家奴籍就行。」
皇帝下旨處罰雲家,當初的旨意十分嚴酷,所以如今淮安王也好、景祥王也好,都無法擅自做主赦免雲家,只能皇帝開恩。
皇帝奇特地看著兒子:「長福,這是你第一次向朕要東西。」
六皇子:「錦雲對兒子有救命之恩。」
皇帝:「這是她應當做的。」
六皇子:「但是宮女幾千,沒第二個人做到,二十多年了,太醫院也沒人做到。」
皇帝語塞。
雲雅慧就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聽著這對父子你來我往,越聽,越感受不到地磚的冰涼。
「雲氏,朕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要任何賞賜,只求全家脫籍?」皇帝最終轉向了雲雅慧,「若要賞賜,朕不僅可以封你誥命,另賞賜你黃金錦緞,允許你做景祥王府上首席醫官。」
雲雅慧不曾猶豫:「奴婢即便脫籍後,也會終身為景祥王爺服務,隨叫隨到。」
皇帝不想她半點猶豫也沒有,卻不信她後面的話。於皇帝來說,只有把你抓在手裡才是百分百的保障。
這時,雲雅慧掏出了自己總結寫下的醫書:「這是奴婢這幾年醫治王爺寫下的手札,奴婢想要獻給朝廷造福天下所有先天弱症的百姓,讓所有杏林同僚在治療弱症上有所借鑑。」
皇帝這次是真的驚訝,他不願意放人,最在意的就是目前只有雲雅慧一人能醫好兒子,雲雅慧恢復自由走了,或者沒了枷鎖坐地起價,皇家豈不是要被她拿捏住了?
雲雅慧若真的獻出自己一身所學,那就沒有這些顧慮了。可立身之本,就這麼獻出來了?皇帝讓人將書呈上來。
先自己看了幾頁,發現其中內容翔實細緻遠超一般醫書,又遞給兒子,眼神示意他這個當事人查驗一番。
六皇子其實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本書,但翻開後不是在驗證書籍真假,而是被喚起了這三年治療的點點滴滴,書里寫的種種治療之法,雲雅慧都曾在他身上一一施展,有的效果好,有的效果不好,但無論好與不好,她一直在探尋減輕他痛苦的方法,能食補不藥補,能用針不用藥,能鍛鍊不用針……很多時候他習慣了吃苦藥習慣了忍受身體的痛苦,但她告訴他,不要忍,任何難受都說出來,她會盡最大努力減輕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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