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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雖然朱家是雲湖鎮周邊最大的地主之家,但大家對他們沒有任何怨言。
越朝的汴州是靠近京城的最繁華城市,雲湖鎮就在汴州城外,和汴州城共享雲湖美景。
朱家老爺是個大好人,從小在這樣氛圍中長大的朱其成也是個心地良善的好人。他有豐富的同情心,能體會到底層人民的苦難,每到收成不好或者災時,成年後的朱其成就會代表朱家減低佃租或者救濟村民。
這樣的朱其成,對妻子自然是十分尊重。
周逸芳在娘家時,雖然被充當男兒教養,可是外人總無法理解他們父女,還認為女子不需要讀那麼多書。
朱其成卻不是,新婚不久,他得知妻子愛看書,就將自己的藏書全都對妻子敞開,任她進藏書閣取閱;妻子不擅女紅,他便一笑而過,從此再不提女紅之事;他言語中不會對周逸芳有任何的輕視,總是平等對待,還會三不五時關照貧寒的岳家,照顧岳父岳母……
第420章 大善人2
兩年後,周逸芳懷孕,誕下一子。
生產期在夏日最熱的時候,那年正逢十二年難遇的大雨,下了幾天幾夜,雲湖湖水溢出來,淹了汴州以及周邊村鎮一大片城鎮土地,汴州城內外一片汪洋。
周逸芳在這樣的洪澇中匆忙生下一子,生得並不容易,家中男人都出去救濟百姓,婆婆急著趕來半路摔了一跤,下人匆忙水去喊大夫,卻因為大雨大澇,很久之後才把大夫帶來。
彼時,朱老夫人在雨中摔斷了腿,周逸芳生不下孩子奄奄一息。
過了一天一夜,這個孩子才艱難降生,他出生不過半天,大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朱其成和父親回到家中,才得知妻子難產,母親斷了腿淋了雨臥床病了,全家亂成一團。
朱家父子疲憊不堪又不得不強撐著整理家事,直到孩子滿月,事情才平順下來。
滿月那天,周逸芳身子好了大半,躺在後院聽下人稟報前院的動靜。
朱家富有,按照平時,滿月酒必然要辦得熱熱鬧鬧,但是今年災年,家中大半錢財散了出去,糧食緊缺,不敢鋪張浪費,所以酒席一切從簡,只走個周全的形式。
滿月酒辦到一半,門外來了一個老道,朱家慈善,下人見了衣衫襤褸的道長也不嫌棄,還熱心邀請其進門吃一口熱飯。
誰也沒把這尋常的小事放在心上,卻不料,不知怎麼一錯眼,這個老道進了酒宴大廳,看到了被朱其成抱出來的孩子,然後連連搖頭。
「不好,不好,不好啊。」
人人都對他怒目而視,指責他不知感恩,吃了朱家的飯卻來給朱家觸霉頭。
老道眼睛盯著襁褓中的孩子:「正是為了報恩,才出來掃興。你家這孩子,混世魔王轉世,生來是個渾噩胎,小時為禍四鄰,大了禍害天下,是天生的魔頭惡人。魔頭投生幾世善人家,孽緣啊孽緣。」
所有人看向襁褓中孩子的眼神都變了。
縱然不願相信,可這說法和騙錢的道士截然不同,看似離譜卻又覺得離譜得像是真的。
道士還在那說:「你細想想,家中夫人懷胎十月到剩下孽種,家中可有不順之事?」
這近一年不順的事當然多了,最近一次就是這次洪災,夫人難產、母親摔斷了腿病倒,父親整頓完各項事務後跟著得了傷風……就連他自己,這段時間也累得早上起不了床。
朱其成抱著兒子的手僵硬了。
道士走了,但是滿月酒也喝不下去了。
客人們匆匆散場,朱其成心事重重地抱著孩子去了後院。
周逸芳聽說這件事後勃然大怒,她不信自己艱難生下的孩子是天生惡人,她自己一輩子行善積德,夫家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好人,怎麼可能生養出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她不信,立刻派人去拿那個道士。
派去的人天黑了才回來,卻怎麼都找不到那個道士了。
這個結果,給不久的未來埋下了伏筆。
孩子周歲,朱家在這一年中,對孩子的心情越來越複雜,因為這一年,他們遭遇了田莊收成減半,朱老夫人身體變弱,三不五時生病,朱其成被朋友偏了一筆錢,最重要的是,不到周歲的小娃娃,一時發怒抓花了一個小丫頭的臉,那個小丫頭才十二三歲,臉上卻留下了疤。
這件事發生在周歲禮前不久,朱其成抱著兒子坐上抓周榻時,心情都是低沉的。
而一歲的胖娃娃,根本沒有感受到他爹的情緒,看到滿榻的小玩具開心壞了,一頓亂爬,把許多東西甩到了地上,然後一把抓住木頭小刀,怎麼都不肯放下。
朱其成看著一片狼藉的小榻和地面,再看到仿若「兇器」的木頭刀,額頭青筋直跳。
周歲禮後一個月,小娃娃不聽勸,跑去院子裡玩,拿著那把小刀把花圃里的毛毛蟲一個一個刺下,歡快地一刀一刀切著毛毛蟲,把它們切得綠汁溢出,一片泥濘。
朱其成正好從外頭進來,看到這一幕,心頭寒氣直升,不忍直視那死不瞑目的蟲子,一把提起這個心性殘忍的孩子,拎到了妻子面前。
「這個孩子不能留。」
朱其成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心軟,善良,從不對任何人大小聲,但在這個兒子身上,他頭一次如此強硬。
而朱家兩位老人也站在了朱其成這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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