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要債人是都打聽清楚了,不依不饒地道:「呂家門裡凡是里長做中保的人都在往外打發回家哩,說是這個老兔崽子從中間黑了不少錢,而且他送去家門裡的人都是打聽消息的。你家閨女還在呂家嗎?」
「在哩在哩。」四嬸和四叔一陣央告:「俺正托人去說呢,俺家的閨女過兩天就去了。這錢依著原契還是那些天數兒還你才是。」
至此福妞心下才雪亮,原來是為著這個原因,小菊一定要在呂家做工,在呂家做工就是四嬸借錢的一個信譽,而且可以慢慢還。
看一眼在旁邊站著的雪白蒼白的冬葉,福妞有些不高興,還不是為柱子娶親才借的這些錢。這位新媳婦不會是當四嬸家裡自己積攢的這些錢吧。
村里又過來幾位上年紀的人,相幫著把債主勸回去:「容他們幾天,這閨女還回呂家去哩,你就可以放心了不是。」就這樣才把債主給勸走。
轉回屋裡來的福妞坐在廊下重新劈松樹,凌墨在灶屋裡一會兒看一眼,這妞面色沉如水不知道在想啥。
劈了有半棵樹,福妞想休息一下,身上立即就暖和得不行。進灶屋裡找些熱水去洗手。凌墨死死地忍住自己別多口,其實是很想多口:「這是一個去找那有錢人的機會,去找他哭天抹淚去,應該能幫到小菊。」剛成為這家一份子的凌墨就打算賣福妞。
看多了話本兒,書上公子佳人多是看一眼就鍾情,這妞是讓人看過好幾眼,再看一眼有何妨,又不是不能拋頭露面的大家閨秀。凌墨很想給福妞出這樣的主意,幫助她往有錢人面前多露臉去。
忍住沒有說的凌墨是聽到福妞重新進來徵求自己意見,福妞是一直猶豫,劈松樹的時候也是想來想去,最後進來讓小凌幫著拿主意,必竟是個男人不是。
「我想為小菊的事情去找呂長生,你說他會幫忙不?」福妞進來問凌墨。凌墨一聽就高興了,哥可以隨便地發表意見而不擔責任,還落一個幫你忙的美名。
凌墨下意識地清一清嗓子,就象要發表什麼演說一樣:「咳,咳。」此時求人的福妞不能不表示一下關心:「你不舒服。」
這一句關心以後,一下子就好了的凌墨開始順溜地說話:「讀書人講究的是,有朋自遠方來,他是讀書人不是?」這一句白問的廢話,只有福妞才會跟著點點頭。
凌墨很滿意,繼續道:「是讀書人見到你就會高興,是讀書人就會想到有德報德才是,你不是幫他搶回荷包。」福妞臉上露出笑容來:「可不是,還讓他買了五兩銀子的鞭炮。」
兩個人一起感嘆:「掏錢的樣子真好看。」男子漢大丈夫,說一聲「我買了。」掏銀子決不拖泥帶水的才是。雖然掏錢的是他跟的人,可是這錢也是呂公子說一聲:「付錢。」然後跟的人才掏的。
回想呂公子那一句:「付錢。」端的是有龍吟鳳鳴之聲,而且是斬釘截鐵的。灶屋裡這兩個人回憶起痛宰呂公子的那一幕,然後決定下來:「明天去呂家找他去,小凌你要陪我去。」福妞毫不客氣地把凌墨也拉上:「有栓太小,不能幫著俺說要緊的話。」
從灶屋裡出來的福妞往四嬸院子看一看,打消先對四嬸說的念頭,等這件事情說好了,讓小菊再回去的時候再對四嬸說吧。
晚上小菊就在福妞這裡睡的,和福妞睡在一個被窩裡,小臉兒上不高興的小菊一會兒就有說有笑,參與到福妞姐弟兩個人的說話中。
第二天福妞和凌墨吃過早飯就上路了,把有栓和小菊留在家裡,告訴他們:「過年還缺東西,姐和小凌去買,到晚上就回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出了村子往集市上去。
幾十里路走到集市上去,來到呂家的大門口以前,凌墨給福妞壯膽子:「見呂公子的當然是大門上才是。」這妞今天不明原因的穿得很俏,說白了叫冬天的單薄。
上身是薄薄的紅色棉襖,下身是綠色的裙子,象一株水靈靈的花兒一樣。凌墨其實最想問的是:「凍腳不?」寒冬臘月的天氣里,老棉鞋也不穿了,腳上一雙繡花鞋。凌墨樂上一路子,笑這鞋的居多。
一身鼓囊囊棉衣的凌墨當然不肯穿少了,越近過年天氣越冷,別人都可以生病,只有哥不能生病。此時跟在福妞身後的凌墨是真的象跟班。
呂家大門的人很是吃驚,眼珠子瞪多大:「找我們大官人。」上上下下看一看水靈靈花兒的福妞:「是朋友?」再看一看凌墨一身布衣服。門上人一會兒就掂量出來這兩人的價值來,一口就回絕:「大官人回京了。」
「回京了?」福妞這一下子吃驚不小,和村里純樸的人處習慣了,就是劉田媳婦不好,也是話在明裡頭,不過是背後說才是。這樣一個陽奉陰違的人在眼前,福妞當然是相信的。只是著急:「這可怎麼好?」回京了?福妞臉上的失望看在呂家的門房眼裡,當然他是很高興,這是哪裡來的一個女人,姑娘也不稱呼了。後面跟一個人,就往家裡來找大官人。門房覺得自己擋得很對。
凌墨是看出來,這個門房笑得狡猾,看著福妞失落地站在呂家門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跟呂大官人有什麼。這妞可以拿來賣,卻不可以看著她丟人,而且此時哥陪著她來,象是一起在丟人。
「我們先回去吧。」凌墨不得不伸出手來把福妞拉過來,這妞手冰涼,是失望還是這身美麗「凍」人的衣服凍的。凌墨突如其來的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