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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依舊慈祥地笑著,口中的話卻並不怎麼好聽:「你大可以出去試試,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現在走出去,不但不能離開,還會被外面的怪物給殺死。廠子裡已經來過很多不聽勸的外鄉人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化肥廠救你們只是因為我們都是人,但這並不是我們的本分。」
他說著,眼神又掃過了桌子上的小鐘錶。
趁著兩個人扯皮,林盛雪又往後退了一步,藉由陸見青的遮擋開始觀察起辦公室的布置來。
辦公桌、文件櫃、桌角上的鋼筆……都沒有什麼問題。林盛雪皺了皺眉,目光落到門後的陰影中。
辦公室的門此時被走廊的風吹得半開,門與牆之間形成了一塊濃重的陰影,陰影中立著一個不大的木製鞋櫃,而鞋櫃的最底層……放著一團黑布包裹著的東西。
林盛雪悄無聲息地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
陸見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再次往前走了一步,把廠長懟回了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一臉世界觀被衝擊之後的暴躁:「廠長,並不是我不願意相信您,只是這件事實在是太荒謬了,您不能不拿出一點實質性的證據就想讓我們簽下這份合同。」
走廊里的風又大了一些,將半開的房門「砰」地一聲吹開了。
林盛雪抓住機會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他動作「不小心」大了一點,撞得鞋架晃動了一下,並不嚴實的黑布包裹散開了一個角。
裡面是一雙沾滿了濕潤的河泥的舊布鞋。
林盛雪目光頓了頓,不動聲色地回到了陸見青的旁邊,擺著一張一看就不會開口的臉繼續聽兩個人掰扯。
廠長終於有些被陸見青掰扯煩了,一張慈祥的老臉看向了林盛雪,溫和詢問:「既然他現在還不放心簽,那你呢?」
林盛雪還在想那雙布鞋,隨口敷衍了一句:「我聽他的。」
陸見青悄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開心,眼睛亮了亮。
廠長臉色陰沉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鐘錶,很快調整好了表情,擠出一個笑容:「算了,既然你們不願意相信,就先坐下來喝杯茶吧。我可以繼續給你們講一些相關的情況。」
他的動作實在古怪,林盛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皺了皺眉。
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但是很顯然,他在拖延時間。
陸見青也跟著看了一眼鐘錶,笑了一聲:「廠長,您要是有什麼急事的話,其實不用繼續跟我們說話的。」
被他這麼一說,廠長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一下,沒有回應,繼續慢吞吞地翻找茶葉,又從飲水機里接了溫水,等了好一會兒,才把兩杯新泡好的茶推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喝茶吧。」
這次兩個人都沒有搭話,也沒有動放到眼前的茶水。
一片寂靜中,門外的走廊里隱約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不仔細聽就像是風吹著紙殼斷斷續續地路過了走廊,最後在門口停住不動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廠長臉上隱藏得很好的僵硬舒展開來,他毫不避諱地看了一眼鐘錶上的時間,輕聲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了?廠長不如跟我們也說說唄。」
陸見青一邊說著,手一邊緩慢地摸上茶杯,下一瞬間,他眼神一厲,杯子裡的茶水毫無徵兆地潑了廠長一臉。
趁著這個機會,林盛雪已經飛快到了廠長身前,手中的短刀抵到了廠長的咽喉。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在廠長的衣領上稍稍停留了一會兒。
那裡不知道怎麼沾上了一粒蒼耳。
廠長瞬間出了一腦門的汗,也顧不得臉上的水漬了:「你們要幹什麼!」
林盛雪語氣平淡:「我們要幹什麼,就取決於廠長在等什麼了。」
「咔噠」一聲,門開了。
抱著文件夾出去的年輕男人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捆麻繩和一包針劑。
他像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景象,臉色變了變,忍不住喊了一聲:「廠長,這……」
廠長臉色鐵青,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等到他想要的變化,只能咬著牙說:「沒事,你先出去。」
男人也知道是出問題了,沒有多問,急匆匆地轉身就想離開。
他的手才剛放到門把手上,陸見青立刻走過去攔住了人:「別啊,來都來了,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再走唄。」
男人下意識看了廠長一眼,見廠長臉色難看地沖他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把東西丟給了陸見青,飛快跑出了辦公室。
林盛雪見陸見青已經鎖上了門,手中的刀刃強行將廠長的注意力拉了回來:「現在廠長等的人已經走了,不如說一說您究竟想要幹什麼吧?」
廠長看著眼前毫無變化的兩個人,冷汗更多:「這……都是誤會。我剛剛只是在等我的秘書過來匯報情況而已。廠里最近新進了一批原料,我怕他處理不好,想把把關。」
陸見青走過來,挑了挑眉:「都是誤會啊?」
廠長咬緊了牙,重複了一遍:「對,都是誤會。」
陸見青笑吟吟地徵求林盛雪的意見:「既然是誤會,小林老師,要放開他嗎?」
林盛雪半點都不為所動,一腳把廠長踹回了椅子上,手上的短刀並沒有放鬆:「就這麼說吧,相信廠長會更願意多說一點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