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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聲機里的音樂越發不流暢了,一陣分外尖銳刺耳的噪音之後,裡面忽然傳來了小孩子的嬉笑聲,他們用整齊的童聲唱道:
「日如年,夜如年,披上個麻衣更苦憐。低頭化紙錢,紙灰化作花蝴蝶,血淚染成紅杜鵑。」
這首歌謠被重複了好幾遍,好像漸漸突破了留聲機的限制,直接響在所有玩家耳邊。
林盛雪注意到,旁邊一直毫無動靜的男玩家五官忽然僵硬地動了一下,張了張嘴,無聲地念出了幾個字。
他凝神去觀察的時候,男玩家卻忽然閉嘴了,又向以前一樣毫無存在感地站在了人群中。
這段異象持續了大約兩分鐘,就像它出現時一樣,又突然消失了。
客廳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如果不是烏鴉的血還留在玻璃上,幾乎讓人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古舊的留聲機空蕩蕩地轉了一會兒,忽然開始飛快分崩離析,當著所有玩家的面碎成了一地零件。
陸見青開口打破了沉默:「少爺,你怎麼樣?」
唐樾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他搖了搖頭,按照人設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對唐寧道了個謙:「母親,剛剛我說錯話了。」
唐寧驚魂未定地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沒事,兒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一下?」
陸見青咳嗽了一聲,衝著林盛雪使了個眼色:「那什麼,小姐,我記得趙媽新買了兩塊布料,你喜歡哪一塊?我們回去挑一挑吧。」
林盛雪知道陸見青是有話要對他說,點了點頭,順著接話道:「好,我們上樓吧。母親,弟弟,你們要不要也過來看看?」
經此一役,所有玩家都對身份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認識,紛紛開始兢兢業業地扮演起自己的人設,連相熟的人之間說話也不敢OOC。
見他們四個已經自動抱團了,另外兩個一起來的女玩家也打算互相商量一下進展。其中扮演江老爺的女玩家對唐寧說:「夫人,我記得你今天早上摔了個杯子,我讓趙媽上去收拾一下。」
唐寧自然不會隨便拆別的玩家的台,笑著點了點頭。
兩方人分別找理由離開了客廳。
而那個陌生的男玩家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被落下了一樣,蹲下身來,拿起地上的留聲機碎片,開始一點一點地拼合。
他的動作好像很僵硬,所以拼得很慢,每拼合兩塊零部件都要花很長時間。
林盛雪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從上至下看著男玩家的動作,目光里透出些審視。
這個人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就好像他並不是為了通關而來,而是為了什麼別的目的一樣。
見他一直沒進去,陸見青在房間裡懶洋洋地喊他:「小姐,您再不進來黃花菜都涼了。」
林盛雪收斂好思緒,推門走了進去。
陸見青站起來替他關上了門,衝著唐寧使了個眼色:「江夫人,勞煩把您的道具拿出來。」
唐寧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個小巧的帳篷放在了桌子上,對著沒有見過她用這個道具的林盛雪解釋道:「這是我的道具,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讓鬼怪看不到也聽不到玩家們的動作和語言,而且完全不會感覺到任何不對。」
這件道具對於這個鬼怪無時無刻不在暗處監視著所有玩家的副本來說,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
眼見帳篷開始生效,房間裡的四個人終於放鬆了下來。
唐樾蒼白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主動開口問道:「陸哥,你叫我們上來是想要幹什麼?」
陸見青沉吟了一會兒,問:「你們知道剛才下面留聲機里那首歌謠是什麼嗎?」
唐寧想了想那幾句詞,抖了抖:「還真不知道,又是披麻戴孝又是紙錢的,聽著還怪瘮得慌的。」
「那其實是徽州的一首民歌,」陸見青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解釋,「叫小寡婦上墳。」
第35章 四號公館3
這個名字與方才的詭異氣氛實在是太過不搭,讓人有點想笑,又覺得笑起來對副本boss不太尊重,於是幾個人的臉色紛紛精彩紛呈起來。
陸見青咳嗽了一聲,試圖把剛剛過於離譜的氣氛拉回來:「我跟小林……盛雪在樓下找到了一些結婚用的物品,這座公館在出事之前可能剛辦過一場喜事。」
林盛雪聽見他對自己的稱呼,目光動了動,但沒開口說什麼。
唐寧皺了皺眉:「又要結婚還要守寡,難道剛結婚就守寡了?」
「未必,」林盛雪搖了搖頭,「也許還沒結婚就守寡了。」
陸見青順著他的話講了下去:「你們知道望門寡嗎?舊時女子還沒出嫁就死了未婚夫婿,雖然本質上來講依舊是未婚卻仍要為夫守節,女子就被稱為望門寡。」
這種稱謂的出現是舊社會貞潔觀念下的一種畸形產物,為了所謂的名聲,這些女子不止還未出嫁就要守寡,甚至還有可能被身邊的家族親人逼迫殉夫,成全「烈女」的名聲。
這種畸形的觀念細講起來十分沒有人性,唐寧忍不住:「難道……遊戲提示的江荷笙就是因此而死的?」
陸見青揉了揉緊皺的眉頭:「這個副本的核心是秘密重現,如果這個故事只是作為背景還好,怕就怕出嫁的不是江荷笙,而是……」
而是林盛雪抽到的這個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