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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兩個面生的小護士正在一邊聊天一邊配藥,聽見動靜抬起頭來,就見一個長得跟畫兒似的醫生走了進來。
一個小護士眼睛矜持地亮了亮,湊過去搭話:「你是新來的醫生嗎?以前好像沒見過。」
林盛雪放下手中的病人資料,溫文爾雅地笑了笑:「對,我是新來的實習醫生,姓林。」
他一邊回答,一邊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到下班時間了。
他跟兩個小護士道了別,脫下身上的白大褂,步履從容地走出了辦公室。
兩個年輕的小護士看著他的背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小林醫生長得可真好看,氣質也好。」
「是啊,也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沒。」
「這還不簡單,等他明天上班的時候打聽打聽唄——」
幾個小姑娘眼見實習醫生的背影已經快要消失不見了,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辦公區域。
突然,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從走廊里傳了出來:「林盛雪!你他媽是不是又偷我衣服穿了?」
即將走出醫院大門的「實習醫生」身子一僵,不敢回頭,默默加快了腳步。
幾個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年輕護士看見從走廊里走出來的中年醫生,奇怪地問:「徐醫生,您這是怎麼了?」
徐醫生怒氣沖沖地看了一圈,沒找著人:「那個小兔崽子呢?」
兩個護士面面相覷,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您是說……今天新來的小林醫生?」
徐醫生氣得腦門發亮:「什么小林醫生,那是個病人!穿了我衣服的病人!人呢?趕快給我抓回來,他今天的藥還沒吃呢!」
門口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小林醫生」的影子。
一個護士吞了吞口水,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徐醫生,他得的什麼病啊?」
徐醫生神情複雜:「不是什麼大病。」
「精神分裂症而已。」
*
被一幫醫生護士惦記的林盛雪此時已經下了計程車。
計程車師傅看了一眼旁邊的墳圈子,顫顫巍巍地接過林盛雪遞過來的一把零錢,咽了一口唾沫,沒忍住問了一句:「小伙子,大晚上的怎麼想到來這個地方啊?」
海寧市雖然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偏僻遠郊依舊不缺少這種無人祭拜的野墳。據說這些墳大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墳,到了現在後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的,加上城市規劃壓根沒考慮這個方向,根本沒有人管理。
晚上陰風一吹,格外瘮人。
林盛雪彎腰從后座拿出一把還沾著水的菊花,聽見問話頭也不抬:「哦,可能裡面有人在等我吧。」
師傅又咽了一口唾沫,也不敢抖了,麻利地爬上車飛速地把車開走了。
媽耶,以後再也不在這種鬼日子出車了!
林盛雪拎著手中的菊花,頭也不回地進了墳圈子裡,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其中一座墳。
這是一座近些年的新墳,體量不大,跟周圍一圈老墳看起來幾乎有些格格不入。
一年前林盛雪身上出現過一件怪事。
那天他走在路上,恍惚了一瞬間,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了這座墳的旁邊。
他指甲里沾滿了土和血,手上滿是碎石塊劃出來的血口子,墳上甚至有他的手指印,好像……旁邊那座新墳是他生生用手挖出來的一樣。
但……他那個時候還不是個精神病,應該不至於干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把這件事暫時拋到腦後,先回了家。
變故是從他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早上發生的。
那天他從床上醒來,感覺到了虛空中的一雙眼睛。
從那天起,除了洗澡上廁所的時候,那雙眼睛都在無時無刻地盯著他,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但同樣也沒有什麼好意。
林盛雪自我觀察了幾天,見這種情況沒有好轉,上網查了查精神疾病相關的症狀,果斷把自己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在醫院裡躺了一年,無論是病理方面還是心理狀況評估都已經達到了出院標準,但那雙眼睛依舊如影隨形。
這似乎不止是唯物主義可以解釋的了。
因為事情的起因就在這座古怪的墳上,林盛雪在醫院裡閒得無聊,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跑出來看一下這座墳。
他打開手機上自帶的手電筒,彎腰把手中的菊花放到墳前,盯著這座毫不起眼的墳看了一會兒。
看得久了,那個詭異的念頭又出現了。
把這座墳刨開吧。
他幾乎已經快要壓抑不住這個潛意識裡一直在催促他的這個念頭了。
林盛雪不知道打哪裡找出一把生了鏽的鐵鍬,目光再次沉沉地盯上了墳包。
如果這玩意兒真是他自己挖坑埋好的,那他再掘開也不是不行。
林盛雪又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對裡面可能存在但八成不存在的骨灰說了一聲抱歉,一鐵鍬鏟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虛空中那雙盯著他的眼睛存在感似乎更明顯了些。
七月十五的墳地好像格外嚇人,綠幽幽的鬼火升起來,像是無數詭異的眼睛。
林盛雪不為所動,幾鐵鍬下去把墳刨了個乾淨。
裡面果然沒有骨灰。
而是一個透明的塑膠袋。
林盛雪皺了皺眉,把塑膠袋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