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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城再次恢復了平靜。
他們花大力氣制定和實施的計劃似乎一夜之間就失去了作用,仿佛是神明在暗中對他們的嘲諷和挑釁。
人跟神之間的力量對比猶如蚍蜉撼樹,哪怕神明給了人類平等競爭的機會,人類也依舊只能是更高等級力量下的螻蟻。
大概是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玩家守則增加了一條新的規則:
「禁止玩家故意干擾其他玩家的正常行為。」
林盛雪和陸見青幾人似乎也沒有第二步計劃,心平氣和地混入了該幹什麼幹什麼的玩家中,仿佛徹底失去了對毀滅理想世界的興趣,打算成為安分守己的好玩家。
但新的規則發布以後,中央城內的玩家們很快出現了變化。
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玩家們之間的交談以及進一步的來往都漸漸趨向于越少越好。
「故意」和「干擾其他玩家正常行為」的定義實在太過曖昧,而違反規則的後果又太嚴重,沒有人敢賭自己在跟人交往的時候,是不是一個不小心就「故意」干擾了其他人的「正常行為」。
不論本質如何,原本至少能維持表面上熱鬧的中央城像是突然被抽掉了一半活氣,露出冰冷而空曠的本相。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
林盛雪和陸見青他們倒是常常往外跑,陸見青在城裡踩了幾次點,然後找了一個月黑風高的中午,頂著一天之中最燦爛的陽光爬上遊戲大廳的房頂放了一把火。
畢竟是中央城的核心,遊戲大廳是目前中央城裡所剩無幾的還稱得上熱鬧的地方之一,房頂上的火一竄起來,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玩家的視線。
中央城內的建築雖然外表看起來跟現實世界大差不差,建築材料卻比現實世界的材料高級許多,單純的燃燒其實並不能起到特別大的破壞作用,哪怕陸見青在上面倒了油,頂多也就是燒壞外面的一層表皮而已。
但無論如何,在遊戲大廳房頂上放火這件事都太過行為藝術了,玩家們看著上面的陸見青,活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理喻的東西。
有些玩家已經開始找水源試圖救火了。
陸見青站在房頂上,把油桶放到一邊,提著衣角小心翼翼地避開跳躍的火舌,抽空看了底下的玩家們一眼,笑眯眯地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喲,有人想救火啊。不過在救之前,不如先來個人判斷一下,我現在的行為究竟是不是正常行為吧?雖然看起來很不像正常行為,但是……」
他攤了攤手,慢悠悠地補充了後半句:「誰敢斷定呢?」
在有絕對安全的選項的前提下,沒有人會選一個可能會有風險的選項,哪怕風險發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底下的所有玩家都停住了干預的動作,重新退回到看熱鬧的位置上。
火依舊在燒著,在乾淨整潔、秩序井然的中央城中顯得格外古怪可笑。
玩家從來都不是一種溫情脈脈的生物,見慣了副本里的血腥和計算,趨利避害永遠都是他們的本能。
只是這個場景可真是既不夠秩序也不夠理想啊。
不知道神明這次又會用什麼規則來維護他的理想世界呢?
陸見青翻身跳下了房頂。
底下的玩家們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沒有人試圖攔他,也沒有人追他,甚至沒有人再試圖去撲滅明晃晃燃著的火。
興許護衛隊還在的話可能會有人來處理一下這種公開破壞公共設施的行為,但朔月的駐地都沒人了,誰也不知道護衛隊這個東西還存不存在。
房頂上的可燃物並不多,火焰勉強燒了十分鐘就漸漸變小,只在遊戲大廳的頂上留下了一灘難看的灰漬。
玩家們漸漸散開,沉默地繼續自己的行程,再也沒有多看那灘痕跡一眼。
*
儘管表面上十分鎮定,但是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陸見青還是腳底抹油,飛快逃離了現場,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
林盛雪安靜地靠著牆,聽見腳步聲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結束了?」
按照計劃,他在這裡接應他。
不知道是剛剛大庭廣眾之下縱火太刺激,還是跑步激發了腎上腺素,這會兒看見林盛雪,陸見青心情莫名其妙有點雀躍:「嗯,差不多了。」
林盛雪問:「有人追嗎?」
陸見青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林盛雪點了點頭,看他身上確實沒出什麼問題,最後目光落到他的臉上,有點嫌棄:「臉上有灰。」
陸見青不是很在意:「可能是剛才沒注意蹭到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他動作上還是很誠實地抹了一把臉:「現在還有嗎?」
林盛雪眼睜睜看著他精準地把那道灰抹開把自己的臉變成了花貓,有點看不下去,只能抽出一張紙巾,伸手幫他擦了一下。
陸見青整個人都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林盛雪收回了手。
陸見青耳朵通紅一片,狀若無事地低下頭:「那個……我們回去吧。」
林盛雪「嗯」了一聲。
*
第二天,中央城再次頒布了新的規則:
「禁止玩家破壞中央城內的公共設施。」
這條新規則並沒有像上一條規則一樣立竿見影,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陸見青,正常玩家一般都不會閒著沒事幹去破壞中央城的公共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