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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桂蘭拉著自個母親往灶房去。
小院裡的灶房她看過了,與其說是灶房不如說是一個簡易的矮房子,裡面昏暗狹小。
如果是七八年前,有人告訴她自個的母親會過上這樣的生活蘇桂蘭是絕不敢信的。
可現在,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親待在這樣的灶房裡生活了五年。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蘇桂蘭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媽,這裡能燜飯做肉吃嗎?」蘇桂蘭一邊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一邊小聲詢問。
「能。」
蘇母彎下腰跟著一塊整理,「外頭只管讓我們幹活搞生產,旁的管的不嚴。」
只要不偷不搶安生過日子就不會出事。但也有逃跑的,被拉去地下關禁閉,不給吃喝,連上廁所都不允許。對這群曾經有身份的人來說,這樣的懲罰比挨打還痛苦。
蘇母餘光看向灶房裡那個水缸,水缸里是昨個兒子們下了工挑來的水,才用了三分之一。
這裡的水也珍貴,不能浪費。
但今個女兒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那行,媽你是想吃米飯還是面?」蘇桂蘭見灶房裡只剩下母女二人,才軟下聲音像是從前一般摟著自個媽媽撒嬌:「我現在手藝很好,什麼都會做。」
蘇母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她仔細想了想,考慮到外面的幾個大男人,「燜米飯吧,建國那孩子累了一路,這個頂餓。」
蘇桂蘭沒說什麼,點了頭,「那咱們再燒兩個菜。」
灶房裡只有一口鏽跡斑斑的大鐵鍋,還有兩個扁平的胖陶罐,陶罐表面很粗糙,隱約有些開裂了。
「這兩個能炒菜能煮水。」蘇母解釋,「是你二哥從窯廠帶回來了,他幫人幹活換了點泥,自個捏了放進去燒的,挺好用的。」
蘇桂蘭眼裡濕潤,聲音卻依舊溫和:「二哥手真巧,這陶罐一看就有福氣,胖乎乎的,耐用。」
窯廠...
二哥從前割傷了手都要喊疼要她的糖吃,現在在窯廠里幹活身上都已經脫皮了。
蘇桂蘭忽然想到在鄉下聽到的那句俗話,『和泥省力氣,脫坯嘣口子,裝窯汗和泥,出窯脫層皮。』
現在的二哥,身上可不是脫了層皮。
「是啊。」說到這蘇母也打開了話茬,「這裡日子雖然苦但是有能耐的人可多了,我聽你爸說好些都是外頭的能工巧匠呢,當年見一面都不容易,只可惜現在...」都被關進來受罪了。
不過他們手巧的也有選擇拿手藝換糧為家裡人討口飯吃的,但也都不容易。
母女兩仔細聊著,仿佛要把這幾年沒說的話都說上一遍。
-
堂屋裡。
四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蘇父和蘇家兩個哥哥坐在一邊,阮建國和阮似錦坐在對面。
蘇父的眼神大多都落在阮似錦身上。
軟軟香香的小姑娘,眉眼間和她媽媽小時候一樣冰雪可愛。
蘇父一瞧見這樣的外孫女立馬就想起當初抱著女兒的幸福畫面,他想抱抱小孫女,可是身上髒兮兮灰撲撲的混著幹活時流下的汗水。
他在麵粉廠里幹活,每天負責搬運那些沒加工的小麥和玉米,負責加工的區域粉塵多,所以他的頭髮上身上都是灰塵,一如他現在的身份,始終蒙著灰暗的陰雲。
蘇璟宸和蘇璟宇兄弟也是。
蘇璟宇就不用說了,從頭到尾灰撲撲的,滿臉黑灰,都快看不清楚長什麼樣了。
而蘇璟宸,作為大哥,看起來不是很髒,但他在窯廠里負責脫胚。
曾經那雙手修長且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乾淨整齊,握著筆能寫出一手人人誇讚的好字。
可如今那雙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口子,粗糙布滿硬繭,指縫裡全是泥灰,所以他除了搬東西的時候,那雙手一直沒有從身後伸出來,就是怕小妹看見。
此時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阮建國也沒好意思說讓幾人去洗漱,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這院裡沒有水,乾巴巴的,估摸著得出去挑水。
阮似錦心裡直嘆氣,這裡怎麼比她剛甦醒的時候還艱難,她如今築基修為,從前積累的手段讓她抬眼能看到一些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會她也忍不住揪心。
實在是蘇家人過於無辜。
捐獻了幾乎全部的財產,卻被反咬說是為了隱藏身份才捐錢的,可氣的是還被偽造了證據,匆匆忙忙來不及自證就被下放了。
簡直是無妄之災。
只是,現如今想要平反,可不容易。
阮家目前的能耐有限,也沒有什麼人脈。
阮似錦垂下睫毛,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錦寶,怎麼了?」
阮建國注意到小閨女乖乖坐著垂頭喪氣的,看著有點可憐,還以為她是哪裡難受了。
阮建國關切緊張的語氣,讓對面三個人也揪住了心,滿眼擔心的看著小姑娘
「外公,大舅舅,二舅舅都不想和錦寶說話,也不抱錦寶...」小姑娘的語調有幾分委屈,「是不是不喜歡錦寶呀。」
蘇家三父子忙就搖頭,眼裡的急切都快化為實質流出來了。
可他們太久沒說話了,以往都是沉默著日復一日,累的都無心交流了。這會想說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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