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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德貴坐在地上都起不來了,他看看高源,又看看郝美玲,他小聲念著:「他怎麼什麼人都認識?」
楊秀英悄悄咬上了嘴唇,臉上隱著不悅。
魏家人也不敢再鬧,全老實下來了。魏老三也不敢再甩大嗓子,但也沒改主意,就小聲道:「那不管誰來,總不能不講道理呀。我們家的房子,造起來的時候多辛苦啊,哪能說拆就拆啊。」
見人家態度很堅決,郝美玲對高源打趣道:「看來高大夫抬出我的名頭也不是很管用嘛,高大夫還有什麼法子嗎?這段故事,我要不要寫到報導裡面呀?」
高源扭頭看了看郝美玲,他想了一想,便對魏老三道:「魏叔,人家郝記者大老遠跑到我們村里來,都到你們家門前了,你也不說給人家倒點水泡杯茶?」
「哦,是是是。」魏老三忙對魏嬸道:「家裡的,快去燒水,家裡茶葉還有嗎?」
魏嬸尷尬地搖搖頭。
郝美玲客氣說:「喝點熱水就行了。」
「哎。」魏嬸忙答應著。
郝美玲看向高源,露出詢問之色,這算什麼招?
誰料高源瞥了一眼郝美玲,又來了一句:「魏叔,你們家喝的水,是哪裡打的?」
魏老三想也沒想,就往旁邊小河裡一指:「就這啊。」
「茅房旁邊?」高源露出意外之色。
郝美玲看向這簡陋的黃泥土茅房,不停飛進飛出的蒼蠅蚊蟲,還有四處飄散著的惡臭,她一下沒忍住,乾嘔了一下:「嘔!」
魏家人臉齊齊一綠。
魏嬸也尷尬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燒水了。
魏老三急道:「不是這茅房底下,是還要上面一點,我們水乾淨著呢,沒事的,生喝都沒事。」
郝美玲撫著胸口,說:「算了,算了,其實我也不渴。」
說完,郝美玲瞪了高源一眼。
被人家大記者這麼嫌棄,魏家人也尷尬極了。
楊爸卻對著高源露出了佩服之色,還是大學生心眼多,一下就把場面控制住了。
高源說:「我知道你們造這個茅房不容易,而且離你家近,出來進去也方便,但你們也要考慮衛生問題啊。」
魏老三有些委屈地說:「我們又不把糞潑倒河裡,這都是要給莊稼施肥的。」
高源說:「你這個糞坑只是往下挖了一下,又沒用水泥,又沒用什麼,你自己看看那些髒污的水都滲到河裡去了。這河是大家的飲用水源,你弄成這樣多髒啊!」
魏老三道:「我們又不在這裡打水。」
高源道:「那下游的人呢,人家吃完生病了,你就不管了?什麼叫傳染病,就是能把病傳染起來的。你忘記你剛得過流感了?忘記這次小孩得的肺炎了?」
「你吃的消,你扛得住,你家沒老人了?你家沒小孩了?他們吃的消嗎?他們扛得住嗎?我們附近四個鄉,就五個大夫,讓你們培養衛生員你們又不肯,等傳染病一爆發,誰顧得上治你們啊?」
魏家人被高源說的有些尷尬。
高源嘆了一聲:「拆了這個茅房呢,是幫助了其他人沒錯,可這也幫了你們呀。現在大家都困難,看病很難,花錢更難,誰願意生病。」
魏老三被說的很不堪,可還是叫嚷道:「那憑什麼單拆我們家,幹嘛不去拆別人家?」
高源說:「那誰讓你們的茅房在水邊上呢,水邊上的茅房,牲口棚,糞場子全都要拆了,絕對不允許污染水源,這是規定。」
魏老三往地上一蹲,雙手一抱,滿臉不情願:「反正我不同意,我不拆!」
有高源站在這裡,又有記者在這,魏家人算老實了一些,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至少不鬧騰了。
楊爸很是無奈,碰上這個軟硬不通的傢伙,他也沒轍了,連高源說話都不好使,楊爸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了,他只能說:「再不行,只能去鄉里找幹部了。」
魏老三很倔強:「幹部來了也沒用,反正我不拆。」
高源眉頭緊鎖。
郝美玲則是朝著高源一拍手,而後一攤手。
高源不想放棄,便問楊爸:「叔,村裡的公共茅房造好了嗎?」
楊爸說:「坑是挖好了,就差蓋房子了。」
高源點點頭,然後對魏老三道:「這樣吧,魏叔你要是把這茅房拆了,村裡的公共茅房你每個月可以去挑一擔子糞便澆自留地。」
魏老三立刻抬頭看高源,然後又看楊爸。
楊爸想了一想,也點了點頭。
魏老三明顯有些意動,但又說:「可那總歸是公家的,這是我們自己家的,而且這離我家近啊。」
楊爸勸道:「沒辦法呀,咱們這裡都是喝河水,這裡是人喝的水啊。村里又打不出甜井水,打出來的不是旱的就是臭的,連牲口我們不敢給它們喝。」
魏老三還是有些不情願。
高源卻往後看了一眼,突然道:「魏叔,要是我能在你家旁邊打上一口甜水井,你能不能把茅廁拆了?」
「啊?」魏老三頓時一呆。
旁邊看熱鬧的村民也是一呆。
楊爸都差點傻眼,他問:「咋,你還會找甜水脈呢?」
郝美玲意外地看著高源,她問:「你大學到底是學什麼的?地質學你也會?」
高源謙虛道:「圖書館裡看的書,我每樣都會一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