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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還想吵,喬正趕緊提醒:「領導在外面。」
幾人這才消停下來。
王漢章和首長也走進了病房,王漢章沉著臉瞪著這幾個人,他在外面都聽見這幫人的爭吵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要不是因為首長在旁邊,他早罵上了。
嚴橋和李潤玉這兩人見領導來了,就趕緊上前給病人診斷了。
這一上手,兩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情況比他們預估的還要嚴重。
王漢章壓下心中的不滿,等他們診斷結束,他才問:「蘇同志的病情怎麼樣?」
嚴橋和李潤玉兩人誰都不肯先說。
王漢章只能點名:「李大夫,你先說,照實說!」
王漢章又轉頭對首長道:「首長,李大夫是我們縣裡最好的中醫大夫,旁邊這位是嚴橋大夫,是我們衛協會的副主任委員,行醫五十多年,經驗非常豐富。」
首長對兩人點點頭:「沒關係,你們把情況如實說出來就好。」
李潤玉這才道:「這個……病人的寒邪太重了,已經深入血分了。額……我說的直白一點,現在病人就像是一個冰塊,從裡面到外面整個被凍起來了……」
李潤玉欲言又止。
首長卻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朝鮮戰場上都是零下幾十度的天氣,我們很多戰士都被凍死了,甚至還出現了冰雕連。唉……蘇平川他們連戰鬥意志非常頑強。」
「死守陣地72小時,全連都拼光了,也不肯後撤一步。蘇平川經過搶救,勉強活下來了,可也被嚴重凍傷,就跟你說的一樣,跟凍成冰沒什麼區別。」
「那邊的條件很差,所以他的病就越拖越嚴重,把他送回國之後,我們也想了很多辦法,治了很久,還是沒什麼效果,反而惡化到了現在這樣子。」
王漢章看向了嚴橋老中醫。
嚴橋對著他微微搖頭。
王漢章皺眉問:「那你們有沒有什麼治療方案,能不能保住蘇同志的性命?」
嚴橋露出為難之色。
李潤玉六成把握以下的病人是不接的,現在更是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雖然心中早就預料,但看到大夫們紛紛搖頭,首長也不免神色黯然。
「什麼?你說什麼?」離蘇平川最近的喬正醫生聽到了蘇平川似乎在說什麼,只是很小聲,他聽不清楚。
「怎麼了?平川,你想說什麼?」首長趕緊過去詢問,把耳朵貼了上去。
蘇平川聲音非常微弱,氣息低微,他道:「團長……我……不用浪費藥了,把藥品留給……留給更需要的人,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不要再為我浪費寶貴的藥品了。我……要去見我的老兄弟們了。團長,我死前還有兩個請求。」
首長馬上道:「你說,你說。」
蘇平川咽了咽口水,把手壓在自己胸口,他每說一句話,胸口就跟針扎的一樣難受,可他還是強忍著道:「雖然我們連都打沒了,但……請一定要保留我們……我們的番號,我們……是鐵打的漢子,不輸給美國鬼子,把我們連再建起來,把我們……我們的故事,說給後來人聽。」
首長聽得眼圈都紅了,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知道他們拼的有多麼不容易,才知道對於這些人來說,榮譽甚至高於生命,他道:「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蘇平川嘴角努力扯出一點微笑,艱難地說:「要是……不麻煩的話……就把我葬到信村五雲嶺的河溝子旁邊,那是……咱們部隊路過的地方,是我參軍……參軍的地方。我忘不了那裡,我想下輩子也跟著部隊走。」
首長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突然,蘇平川捂著心臟,難受不已。
「平川,你怎麼了?」首長急忙詢問。
喬正最先發現:「不好,心絞痛,快去拿硝酸甘油來。」
醫生們趕緊忙碌。
首長又是焦急又是心痛,他急忙回頭問王漢章:「你說的那個擅長治寒證的中醫在哪?」
王漢章馬上回答:「在張莊診所,他叫高源!」
嚴橋和李潤玉紛紛一滯,怎麼又是高源。
喬正醫生卻露出驚喜之色:「哎,對啊,我們怎麼把高源大夫給忘了,他說不定還有辦法。」
首長愕然地看著這群醫生,怎麼提到高源,這群人突然興奮起來了?
嚴橋老中醫酸溜溜地說:「不是我說喪氣的話,這可是省里那麼多專家都治不了的病人,單靠他一個農村中醫,能行嗎?」
聞言,首長也輕嘆一聲。希望是最美好的東西,可也是最害人的東西。
苗然瞅准機會,頂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前段時間我們縣中學副校長的胡行彥的小兒子,就是省醫院病危出院的,人都快沒了,也是高大夫救回來的。哎,李大夫,你那天不是親眼看見的嗎?你當時不是說一定救不活嘛,除非大羅金仙下凡嗎,你忘了?」
李潤玉倒吸一口氣,脖子上青筋直跳。
首長驚訝道:「真的?竟有醫術這麼高明的大夫?」
王漢章說:「對,高源大夫的醫術是非常好的,我建議邀請他來參與治療。」
縣醫院這些醫生紛紛點頭支持。
「好。」首長果斷答應。
但李潤玉卻插嘴道:「可是這個高源有嚴重的政治問題,找他來給戰鬥英雄治療……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