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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張嘴。
高源看了一下,發現扁桃體微腫,顏色鮮紅,舌苔白潤,他又問:「體溫多少?」
小齊醫生回答:「39.5」
高源繼續診斷和詢問,發現病人不口渴,脈象沉細微,雙膝冰冷,前面飲用稍許溫熱橘子汁,便覺得胃寒嘈雜難受。時時思睡,但是又難以入眠。
高源思索起來,從這些表現來看,病人有太陽傷寒表實的症狀,可脈象卻是沉細,又思睡,所以又像是少陰本證,可是其咽痛,高熱的症狀卻又像是溫邪所致。
高源一時間也有些困惑,他下意識問:「嚴旬,這個病你怎麼看?」
問完之後,高源卻沒等到回復,他抬頭看了一圈,發現嚴旬並不在,他疑惑地說:「小齊,你們嚴主任呢?」
小齊醫生摸了摸鼻子,說:「不在……」
高源又問:「去哪兒了?」
小齊醫生看看左右,尷尬地笑了笑。
高源眉頭又皺起來了,按照正常流程小齊是需要先找嚴旬來會診的,嚴旬解決不了,才會來找自己,可是現在嚴旬這個中醫內科主任居然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高源壓下內心不滿,說:「等嚴旬回來,讓他來找我!」
「哦。」小齊醫生弱弱地答應。
高源再看病人,他一時難以判斷,就繼續詢問病人:「平時身體怎麼樣?吃飯和上廁所情況怎麼樣?」
女病人已經很難受了。
她丈夫回答道:「平時身體就不好,怕風怕冷,稍微被冷風一吹,或者淋一點雨,就會感冒。吃的也不多,稍微吃一點就拉肚子。哦,每天清晨雞叫的時候準時要起來拉肚子。」
「五更瀉?」高源微微皺眉,見病人捂著腰,他又問:「腰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平時疼嗎?」
丈夫看一眼病人:「疼,平時就腰痛,只要在家肯定會躺著,都不想起來,她說站著就疼,家裡這麼多活兒,啥也不肯干,她就是個懶女人。」
高源沒管人家的家務事,但聽到對方的講述,他的思路倒漸漸清晰起來,平時就畏風寒,又腰困痛,那就是素來陽虛,而且是比較明顯的腎元虛憊。
本氣自旺的人,受邪之後,容易熱化表化。像這樣素來陽虛的人,感邪之後就很容易寒化。
「《傷寒論》辨寒熱真假有雲,』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你看,病人雖然體溫很高,但蓋著兩床被子仍然覺得寒冷。」高源開始指點小齊醫生了。
小齊醫生看看病人,又看高源,他問:「所以……病人的目赤,咽痛,還有高熱都是假的?」
高源露出讚許之色:「不錯。」
「可是……」小齊醫生又有些猶豫。
高源鼓勵道:「說嘛,大膽一點,不要怕錯。」
小齊醫生道:「可是病人的扁桃體顏色很鮮紅,體溫又這麼高……這個我就有點搞不懂了,不是熱象嗎?」
高源點點頭,說:「伱空閒的時候,要多讀一讀醫術,同時呢,讀書不能讀死書,要把書讀活了。」
「啊……」小齊呆了呆,怎麼感覺像是自己被罵沒文化似的。
高源道:「曹炳章曾說』舌紅並非火。『你看,病人扁桃體雖然非常鮮紅,可並不一定是火。你忘了有個醫學術語,叫做』面赤如妝『了嗎?」
「可是……這不是臉面……哦!」小齊頓時恍然大明白了,他知道為啥院長說他讀死書了。
高源詢問:「明白了?」
小齊有些尷尬地點頭。
高源道:「這個病人本來就陽虛,所以寒邪才能直中少陰,心腎交虛,再加上你前面誤用寒涼,又傷了腎陽,病人正氣不支,無力鼓邪外出,才變成現在這樣。」
聞言,小齊更加尷尬了。
高源提醒道:「這個病情,你回去後要好好反思,治病沒有固定的一招一式,不是說現在銀翹散證的流感病人多,來的就全是銀翹散證,要一病一治,一人一治,因人制宜。」
小齊重重點頭,點完頭之後,頭又垂下來了,不太好意思抬頭了。
高源寬慰道:「沒事,好好反思,吸取教訓就行,每個醫生都是磕磕絆絆過來的。我年輕時候也栽了不少跟頭,有不懂的,不確定的就要多去問問前輩們,知道嗎?」
「知道了,院長。」
高源又問:「那現在應該怎麼治?」
小齊小心翼翼地回道:「少陰病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高源道:「對嘛,你的底子還是可以的。」
不等小齊開心,高源話鋒又一轉:「就是經驗上還有欠缺,麻黃附子細辛湯主要還是偏向於攻邪,但我剛才跟你說過的,治病沒有固定的一方一法,要因人制宜。」
「你看這個病人,虛多邪少。這個方子基本上是對證的,但側重點就不完全準確了,所以在這個基礎上還要照顧病人下焦的元氣,要鼓舞腎氣。」
小齊點頭答應。
高源親自書寫一方,麻附細辛湯合二仙湯,去知柏,加腎四味。病人服後得汗,安睡一夜之後,次日便痊癒了,目赤,咽痛全退去,這證明了高源的判斷是非常準確的。
次日病人便出院了,高源給與善後方,原方去麻附細,加黨參30g,靈脂15g,生芪30g,炮姜15g健脾固腎以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