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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兒啊,狗兒。」孩子奶奶顫顫巍巍喊了一聲。
「奶奶,我要尿尿。」小孩雖然聲音還挺嘶啞,但也能叫人了。
「我的乖孫誒。」孩子爺爺想過來抱孫子。
孩子奶奶卻氣的拿桌上的抹布砸這個老頭子,要不是他破事多,非要去抓什麼魚,怎麼會弄成這樣?
孩子爺爺被砸了,也不敢說話。
孩子奶奶抱著孩子去尿了。
門口圍觀的眾人也響起了爽朗的笑聲。
高源看了看李勝利,道:「走吧。」
孩子爺爺卻快步過來,一把抓住高源的手,使勁搖:「哎呀,高源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們老章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你說他要是出點事情,我們該怎麼活呀!」
高源寬慰道:「這不是沒事嘛,別自己嚇自己了。」
孩子爺爺忙不迭說:「多虧了你,要是沒有你,我們兩個老傢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哼,你以後啊,別做魏老三那種沒良心的人就成。」楊家爺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門口那群人紛紛往旁邊縮。
孩子爺爺臉色也僵了一下,忙擺手:「不會的,不會的。」
高源看了看周圍,他說:「章家爺爺,還有一服藥,你明天煮了再給小狗兒吃下去。他要是還不舒服,你再來找我。」
「哎哎哎。」章家爺爺不停點頭,然後又扭眼看一下旁邊的李勝利,他嚅了嚅嘴,最後也沒說什麼。
李勝利不敢抬頭。
章家爺爺對高源道:「留下吃個飯吧。」
高源客氣道:「在家吃過了,下次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小狗兒。」
說完,高源和李勝利就離開了。
楊家爺爺拄著拐,看看門口眾人,哼了一聲,也走了。
村里人也是紛紛驚奇,他們也沒想到高源的醫術居然這麼好!真不愧是大學生!
……
外面。
高源對李勝利說:「還沒吃飯吧,去我家吃吧。」
李勝利卻根本心思吃飯,他緊皺著眉頭,問:「小狗兒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咳嗽嗎?我也開了咳嗽的藥,他吃完藥就不咳了,這不是說明我的藥見效了嗎?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
李勝利根本想不明白。
高源想了想,說:「你以前在戰場上,總見過那些受外傷的吧,知道他們是怎麼處理的嗎?」
李勝利道:「先清理傷口,把髒東西弄掉,然後消毒,縫合,包紮,注意發炎。」
高源又問:「那若是不去清創,不去消毒,直接縫合起來呢?」
「嗯?」李勝利一愣:「那裡面肯定會出問題,會發炎的。」
高源道:「可外面看起來,已經縫合好了,已經處理好了。」
李勝利陷入了思索。
高源解釋道:「中醫也是一樣的道理,這小孩跟著爺爺去抓魚,感染了風寒。我們人體是有防線的,第一道防線是衛氣,在表面。風寒侵襲過來,被阻擋住了,這叫風寒束表,同時引動了體內的痰飲,所以小狗兒最開始是咳嗽有痰。」
「這時候,就需要清創。中醫叫做解表,但凡是有表證的,一定要先解表。而你,卻只看到了咳嗽,不管表證。」
「用降咳嗽的旋覆代赭湯,一下子把束縛在外面的風寒給壓倒裡面去了。本來還沒這麼嚴重的,結果被你一服藥給帶進去了。」
「病邪不得外出,自然會留在身體裡面作亂。所以這就是吃了你的藥之後,病情更加嚴重的原因。不是你治好了他的咳嗽,而是他已經嚴重到咳不出來了。」
李勝利聽得呆住了。
李勝利是跟著劉三全學醫的,劉三全自己都不明白諸症需當解表的問題,李勝利又怎麼會懂?
李勝利的水平目前只停留在病名對藥方的水平上,咳嗽就用咳嗽藥,尿不出來就用利尿藥,拉不出來就強行瀉下,至於辨證他是不會的。所以,他的誤診誤治率還是比較高的。
李勝利嘆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黃泥地上,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
高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你跟診所其他大夫不一樣,你是人民子弟。你是真的想給老百姓做事的。」
李勝利抬頭目光怔怔地看著高源,他沒想到高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高源語重心長道:「但是,行醫跟打仗一樣,是個技術活兒,單靠一腔熱血是不夠的。大夫,就是戰場上的將軍。你要懂得排兵布陣,你要明晰敵情,你要安排得當,你要顧慮前後。」
「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前後因果,發展變化,全要心中有數。治病亦是如此,若是莽莽撞撞,不管不顧。那你越是積極熱情,就越容易好心辦壞事。只有學會了排兵布陣,才能指揮作戰。」
李勝利沉默了。
高源就在他旁邊站著,想起了前世的經歷,他的學醫過程可謂是坎坷非常。一身污穢的他,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做他的師父。
或許就連高源自己也說不清楚,當初的他,到底走的有多艱難;當初的他,到底踩過多少坑;當初的他,到底吃過多少苦;當初的他,到底抱著多少絕望在前行。
過了很久,李勝利才說:「可我不會跟著趙煥章學醫,我沒有辦法原諒任何一個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