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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星辰腹中空虛,但這裡是婦女隊長吳玉芬家的家,她住的是偏房,正屋的大門鎖著,廚房倒沒上鎖,但在別人家裡,她也不能隨便去翻人家的東西。她看到廚房門口有口大水缸,便走過去挪開缸上面的木蓋子舀了一瓢水,先灌個水飽吧,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了是不是生水了,偶爾喝點生水也不會死。
喝完水,何星辰把水瓢放回缸里,蓋好蓋子。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即將落山,西天殘陽如血,社員們應該快收工了。
她要回知青點等著那個劉玉嬌,今天若是不把帳算清楚了,會影響她晚上的睡眠。她這人從小就有個習慣:有仇儘量當場報。
何星辰把院門關上,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往知青點走去。
她邊走邊想事情,突然聽到一個雀躍的童聲喊她:「星星姐姐。」
何星辰循著聲音望去,喊她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小臉髒兮兮的,頭髮亂得跟鳥窩似的,衣服上補丁摞補丁。
女孩咧著缺了門牙的嘴,對著何星辰傻笑不已。
這個女孩是彩英嫂子家的木蓮,小時候發燒沒來得及醫治,燒傻了。彩英嫂子是個寡婦,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何星辰還幫她幹過活。這次彩英本來要接何星辰去她家住,無奈她家裡孩子多房子少,實在擠不下,最後吳玉芬作主讓何星辰住到她家。
木蓮從口袋裡掏出半個玉米餅子塞到何星辰手裡:「姐姐,我給你留的,你快吃。」
何星辰接過餅子,不由得怔住了。這個年代物資短缺,大家也就能勉強吃飽,家庭困難些的,趕上青黃不接的季節甚至都吃不飽。木蓮這樣的女孩子處在家中食物鏈的最底端,基本是吃不飽的。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還給自己留了半個餅子。何星辰並不柔軟的內心被這個傻女孩觸動了。
木蓮看何星辰拿著餅子發呆不吃,想起村裡的議論,以為她是嫌棄自己髒,便趕緊分辨道:「我、我今天洗了手的,我的手不髒的,不信你看。」說著,她把手伸到何星辰面前。
何星辰沖她笑了笑,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餅子,說:「我沒嫌你髒,木蓮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一看見你就高興。」
木蓮嘿嘿笑著,從來都沒人誇過她,星星姐姐真好。
就在這時,下工鈴響了。木蓮神情慌亂地說道:「我、我得走了,我的活還沒幹完,媽會罵我的。」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
何星辰一邊啃著餅子一邊朝知青點走去。吃完餅子,她的精氣神恢復了一點點。其實,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今天著實不宜大吵大鬧。但她等不及了,身體不好有不好的吵法,她是那種可以一邊舉著吊瓶一邊罵人的大女人,因為忍氣吞聲會讓她乳腺增生,心血不暢,為了身體健康,為了社會清朗,她必須得罵回去。
知青點在大隊的北面,用隊裡的舊糧倉改建的,有一個大院子,院子分成兩部分,中間用毛竹紮成的籬笆牆隔開,西邊住著男知青,東邊住著女知青。
兩邊都是那種集體大通鋪,何星辰的床很不幸就挨著劉玉嬌的床,劉玉嬌的錢丟了以後,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何星辰,再加上她堂姐何心月剛好托路過這裡的戰友給她捎了10塊錢,她拿著錢買了一點日用品。劉玉嬌一口咬定是何星辰偷了錢,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何星辰沒有進院子,在院外找了個石頭坐下來靜靜地等著知青們下工。
十來分鐘後,知青們三五成群地回來了。
大家看到何星辰,先是一怔,接著便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她還有臉回來呀。」
「是啊,她看樣子一點羞愧的神色都沒有。」
「臉皮可真厚。」
「她回來幹什麼?」
「誰知道,看看唄。」
……
人越來越多,男知青們也回來了。
圍觀何星辰的人也越來越多。
何星辰臉不紅心不慌,就蹲在石頭旁邊薅狗尾巴草,薅完草編帽子玩。
十分鐘後,觀眾聚齊了,主角劉玉嬌也回來了。何星辰緩緩站起來,伸伸懶腰,先活動活動手腳。
劉玉嬌嘴角揚著冷笑,抱臂看著何星辰,像看猴子似的,其他人也帶著看戲的心態等著即將發生的大戲。
劉玉嬌先發制人,陰陽怪氣地說:「何星辰,你的病好了呀?沒想到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可真勇敢。」
何星辰氣勢十足地問道:「劉玉嬌,你扔我鋪蓋時,把我枕頭裡的五斤全國糧票藏哪裡了?」
大家聽罷不由得一怔,劉玉嬌更是面帶驚詫。
何星辰學著劉玉嬌先前的口吻,激昂中帶著濃濃的失望:「劉玉嬌,我單知道你愛出風頭,仗著出身好愛對別人頤指氣使,不把我們普通工人出身的同志放在眼裡,只是萬萬沒想到,你竟能幹出這種事,我真為你感到悲哀。你簡直是在給紅色幹部家庭抹黑。」
眾人:「……」
劉玉嬌先是詫異,接著面色通紅,繼而憤怒地瞪圓了雙眼:「何星辰,請注意你的言辭!你不可以這麼血口噴人,我是扔了你的鋪蓋,但我絕對沒拿你的糧票,誰知道你枕頭裡有糧票。」
何星辰淡淡地說道:「咱倆的床離得那麼近,你那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總在觀察我,你當然知道我的糧票放在哪裡。」這話也是劉玉嬌的原話,何星辰今日全部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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