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杜鵑啼血
杜鵑啼血一般的尖叫聲從子率然的耳邊炸裂開來,莊許猛地撲向地上的李秋。
「天啊!地啊!誰能來告訴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莊許叫得撕心裂肺感天動地,十根手指根根顫抖著直指天空,簡直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
不遠處的子率然本來準備就一直這麼默默看著的,但從斜側面不動聲色冒出來的一台攝像機改變了他的想法。
仔細看去,最開始混亂的人群此時已經悄沒聲地各歸各位。
大爺大媽們抱著水壺揣著手電縮在一角瞪大了眼睛認真看戲,私廠防衛人員則三五人一組的按一定規律分布在四周。
剩下的記者們飛速找回了他們的職業素養,有條件的批變色袍沒條件的扯樹枝,總之,如果不是對鏡頭特別敏感的人,幾乎不太可能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就比如說,正沉迷在姐弟情深當中的莊許。
莊許淒涼地跪坐在地上,眼神悲傷而哀婉,面色悽惶而蒼白。
素淨的小下巴微微向內一收,脆弱透亮的大眼睛裡的蔚藍海水就悉數湧向地上的李秋,「哦~我那命苦的姐姐啊,是誰?讓本該洋溢著天真無邪的臉龐失去了笑容?是誰?讓本該歡聲笑語的身軀沒有了聲息?是誰?讓本該擁抱美好明天的花朵提早過完了花期?是——誰?!」
子率然的臉龐,斜向下四十五度垂望,沉痛而哀傷,「我……可能可以解釋一下……」
莊許猛地一把抱起李秋,高昂著頭顱,目眥盡裂地大吼,「不!我不聽!」
「你大爺的先把老娘放下再吼行不行?!」
「嗯?你居然沒被強制昏睡?」
「大海沒跟你說麼?」
「只說了大概情況,我本來還以為為了節省電量,你也會被強制昏睡的。」
「兩個原因,第一,我和紫櫻可不像你和大海,第二,我只電了一個人,不像您老人家,一電電倆,高山仰止。」
考慮到子率然還在他身後等著他接戲,出於時間關係,莊許只得暫時停止對話。
已經身經百戰的莊許一邊結束對話一邊鎮定自若的將李秋輕柔放下,一個絢麗的旋轉加起身,他高舉著雙手悲痛欲絕的望著子率然,「我姐姐她……」
話才剛說到一半,苦痛卻早已經滿溢。
雖然瘦弱的小小少年已經用他那纖瘦的十指緊緊攏住了小臉,但讓圍觀者揪心不已的哭泣顫音卻還是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角落裡的大爺大媽們開始看不下去了,各類猜測譴責聲此起彼伏地傳了過來。
眼看著輿論即將向不利於子率然的方向走去,子率然用腰部帶動上身,整個人猛地向地上撞去,一邊以頭搶地一邊用洪鐘一般的聲音大嚎道,「這都是我的錯啊!怪我沒有分身大法三頭六臂,不能時時刻刻守在每一個子民身邊為他們消災辟邪,怪我不能預知未來通曉一切,無法出手如電身輕如燕地提前將斯基寶寶嘴裡的劣質食物搶下,讓她避免這一場災難!」
說到這裡,子率然又一個挺身抬起早已淚流滿面的悽苦臉龐,「我的錯我都認,可是萬能而又慈悲的上天啊,你為什麼要將這一切都報應在這兩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呢?」
這句話之後,是一段極為漫長的無聲表演。如果放到紀錄片裡,這大概是一個不斷拉近的無聲長鏡頭。
因為失去聽覺的攝取對象,視覺捕獲的靈敏度被大大加強。
子率然臉上抖動的細小絨毛和不斷落下的清澈淚水都在牽動著場上每一個人的心扉,剛剛的竊竊私語全部歸於寂靜。
舞台經驗不夠豐富的莊許被極致的安靜給弄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在他微微蠕動著嘴唇,想著自己是不是該接幾句話的時候,子率然再次動了。
布滿了老繭的寬大手掌顫顫巍巍地伸向天空,好似一個再卑微不過的臣子在祈求他無所不能的天神,細小的眼睛順著粗胖的指尖一路上爬,爬到尖端時,眼睛裡微弱的光芒突然熄滅。
隨即,那大手猛地拍向寬厚結實的XIONG|膛。
渾厚悲愴的聲音再度隆隆傳向四周:「有什麼不滿你就來找我啊!」大肉掌將厚實的XIONG|脯拍得悶悶作響,「我!塔克國王子率然就在這裡!你來啊!」
「精彩!」如果不是受制於不能動彈的身體,李秋一定會在一旁瘋狂給子率然鼓掌,她藉助紫櫻入侵所竊取來的監控畫面成功從多個角度圍觀了這場表演,在衷心表達對子率然的欽佩的同時,略帶些不滿的對莊許道,「唉,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唉……」
莊許這下才意識到有些不對:「你的意思是他看出我們在演戲了?應該不會吧?」
「他看沒看出我們在演戲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在演戲啊,你想,咱們倆的目的是在滿足自身需求的同時,跟著星救會的目的走,讓塔克星球儘量亂一點,子率然和星宇成內鬥可以,讓子率然的聲譽出問題當然也可以。而子率然的目的就簡單多了,保持住他的王位,儘可能掠奪更多的資源,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能坐上五大第一的寶座。」
莊許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想要保住他的王位跟他在我面前瘋狂撞地捶胸有什麼關係?」
李秋疑惑問道:「你——面前?」
「對啊,你沒看他為了安慰我,特意在我面前懺悔本不該屬於他的錯麼?」
終於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李秋哀嘆一聲,「大哥,表演是為了給觀眾看的知道不?」
「當然知道啊,我的觀眾不就是子率然麼?」
「唉……好吧,就算你的觀眾可以只是子率然,但人家的觀眾可遠遠不知你一個,人家的觀眾有包括他一直cue鏡頭的你斜後方那個塔克鴉報報社鏡頭在內的所有媒體,星宇成私廠那一堆可能還不知道他們的老闆到底用私廠幹了什麼的護衛,以及縮在兩邊角落裡那些百分之兩百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的大爺大媽們,至於你,不過就是個友情贈送而已,您老人家可千萬別太認真,不然回頭被傷了心我可絕對不借肩膀給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