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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徹底隨風消散了。
她等了一個月,還是沒能看見他一面,等下回出來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也不一定能有這樣好的運氣,回回出來都能撞見他。
聽著車輪滾滾向前的聲音,她心中越來越沉,險些要落下淚來,最後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她這又是在做什麼呢?遠遠看一眼又能怎樣呢?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那樣自由地坐在馬上的,不如早些斷了這點妄念。
眼中的失落散去,她又抬起眼眸,眸中只剩下麻木與冷漠。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了,小廝前去探查後回來稟報:「今個兒日頭好,來禮佛的人太多,路被堵上了。」
老太太皺起眉頭,正要發怒之時,外頭又傳來老媽媽的聲音:「老夫人,日頭毒得很,車子這麼抵著曬也不舒服,不若叫幾位小姐帶了帷帽,去兩旁的樹蔭下吹吹風免得中暑。」
「如此也好。」老太太皺起的眉頭鬆了下來,率先被扶下馬車。
而婉妘作為長女,自是要等兩個妹妹都下車後,才能戴上帷帽,扶著車轅緩緩往下去。
從輕薄的帷帽中看去,道路旁生長著一排排高大的樹木,樹下有許多女子正在乘涼,祖母被兩個妹妹圍住,她無意上前爭寵討巧,默默朝一顆孤零零的樹下走去。
剛走至樹下,忽聞一陣馬蹄嘶鳴聲,接著又是那道熟悉的聲音:
「什麼玩意兒!勒得小爺腦門兒疼!」
她心中驚喜,立即躲在了樹後,扒著樹幹,悄悄朝聲源處看去,只見澄淨的天空下,梳著高馬尾的少年坐在馬上,修長白皙的手一把拽掉了頭上的抹額。
他還是穿著那身淺絳色的衣裳,婉妘從未見過有哪個男子將淺絳色穿得如此好看,既無脂粉氣,也不輕浮,只有翩翩少年郎的清雋與朝氣。
他似乎很不喜歡那條羊脂玉扣的抹額,隨手摘下扔在地上,甩了甩額上的碎發,轉過頭來的瞬間,視線與崔婉妘相擦而過,驚得她立即躲在樹幹之後,心砰砰直跳,像是要飛出來一般。
她看見了,那羊脂白玉扣在他光潔的額上留下了一個紅印,當他轉過頭來的那瞬,她以為自己看見了觀世音菩薩。
只有菩薩的眼睛才會那樣好看。
清澈又明亮,像是山地的清泉,又像是天邊的月光。
他看見她了嗎?會不會覺得她穿得有些老氣?會不會覺得她長得不夠好看?
她看了看自己的裙擺,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過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自己戴著帷帽。
或許他什麼也沒看到,甚至都沒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人。
她心中忍不住失落,可又覺得能見上一面已經足夠。
春雨不知何時到了她跟前,小聲催促:「前面的路通了,老太太來叫您去馬車上。」
她點了點頭,回眸看去,不知少年何時沒了蹤影,只落下那根白玉扣髮帶。她張了張口,忍不住看向春雨:「春雨,我……」
春雨一直守在一旁,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何事,低聲安撫:「娘子,您先上車,奴婢儘量。」
崔婉妘這才放下心來,緩步朝馬車去,正要上馬車之時,忽而聽見外頭一陣高呵聲:
「季聽雪!」
「喊小爺作甚?」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從容地進入馬車中,心中卻開始翻滾。
季聽雪,他叫季聽雪。
是聽聞雪落的聽雪嗎?很好聽,她似乎已聽見簌簌雪落聲了。
是哪個季呢?看他的穿戴不像是家世貧寒,會不會也是官宦子弟呢?他可曾婚配了?有心儀的女子嗎?
「待會兒進了寺中,記得帶大娘去求一柱姻緣簽。」
祖母醇厚的聲音將她拉回神,恍然之間,春光明媚般的夢倏得被戳碎了。
「如今大娘已及笄了,殿下也到了歲數,照理來說是快了,可我這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老夫人嘆了口氣,「崔家式微,兩位郎君無一個身居高位的,子嗣又單薄,至今也才有大郎這一個兒子,又貪玩調皮。崔家上下都指著大娘了。」
婉妘母親徐夫人笑道:「母親莫慌,殿下心中是惦記著大娘的,前些日子不是還送來許多稀奇玩意兒?」
老夫人略微點頭,又看向婉妘,訓誡道:「殿下心中有你,常來探望,可你也莫失了禮數,做出些不合規矩的事辱沒門風,靜靜候著陛下下旨便是。」
「是,兒知曉了。」婉妘垂下眉眼,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老夫人見她這樣順從,心中滿意不少,未再說話。
前面路通了,沒多久便到了寺廟門口,憑著甘陵侯府這層身份,並未等多久便有小和尚前來引路,帶她們一眾人等去請了簽。
婉妘不愛禮佛也不信什麼命運之說,求完簽後藉口和春雨去了後院。
左右清靜,沒有人影,婉妘小聲問:「可弄來了?」
春雨剛要答話,卻聽小道里傳來女聲:「大姐姐真是好福氣,得殿下這樣惦記,真是好生叫人羨慕。」
另一道女聲附和:「唉,只是那陳良娣跟隨殿下已久,若是生下個一兒半女,可叫大姐姐如何自處才好啊。」
第2章
「良娣若能誕下麟兒,是良娣之榮,也是殿下之幸,亦是大周的樂事。」她不知說過多少回這樣的話,低垂著眉眼,嘴角彎得標標準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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