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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整節課都蔫巴個小臉兒,」談宴林漫不經意問,「去我們宿舍玩兒?」
何智帆附和,「是啊,咋了,出啥事兒了嗎?」
趙詞搖搖頭,背起書包,悶悶道:「沒事。我先走了。」
「先」,談宴林想起身跟他一塊兒走的動作頓了下,等他走了,這才出教室。
這節課在二樓,趙詞已經從教學樓出去,前面林蔭道上,張聿年笑容燦爛站那兒,顯然在等趙詞。
談宴林看著趙詞小跑過去,收回目光,有點煩躁地掏出煙盒,叼了根煙放嘴裡,無論是地點不合適還是想起趙詞說讓他少抽點菸,沒點。
今天張聿年約了趙詞去看一個畫展,上次裴明淨那帶著威脅的話語。
張聿年並沒多麼在意,甚至認為對方將他一直不
敢袒露的心思告訴趙詞,何嘗不是在幫他。
他覺得做人不能太悲觀,未知的東西太多可能性了。
他也覺得自己不能那麼坐以待斃,還有原地踏步了。
今天他決定做一個有些大膽的決定!
一路上,張聿年興奮又緊張。趙詞現在沒有什麼心思去看畫展,原本打算在車上就和張聿年說,可是對方這個樣子,他說不出口。
就這樣,來到畫展,今天的畫展是由國潮藝術協會舉辦的。
藝術展廳就是張聿年他們家自己開的,到達門口,認出張聿年的工作人員便熱情上來接引。
兩個懷著心事的少年心不在焉地逛完一樓展廳,剩下二樓展廳。
張聿年第一次這麼緊張,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趙詞不在,一問給他們介紹的導購,朝著廳外走去。
今年的初雪持續了三天後停了,今天又飄起了雪,下得不大,疏散的雨絲一樣。
雪鏟不乾淨的鵝卵石道路,腳印人來人往,雪變得密實。
趙詞心情不好,蹲在乾淨的雪旁,摘了手套,捏著小雪人。
張聿年走過去,他也藏著心事,沒有留意到趙詞的情緒不對,只看到他冰得薄紅的手指,連忙關切道:「小詞,別玩了,我們進去吧,等下感冒了。」
趙詞沒有聽他的,張聿年只好在他身邊蹲下,看他捏了會兒,然後也團著雪球,心想能不能捏出一個趙詞的同時,想著不如先試探一下。
斟酌再三,張聿年問:「小詞,我有個朋友喜歡一個男生,可他們兩個都是男生,他問我們,他要不要告白。」
「我拿不準,你覺得呢?」
趙詞說:「不好吧,萬一被拒絕了,朋友都做不了了。」
張聿年訕訕,「也是……」不過他馬上又問,「假設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呢?」
「肯定拒絕呀,我是直男,」趙詞沒有經歷過喜歡誰的階段,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是直男,「而且朋友不一定知道我的身體,可能會介意。」
張聿年立馬說:「不介意呢?」
趙詞搖搖頭,不想談戀愛,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沒有心思再聊這些。
把那團被他心煩意亂捏散的雪扔了,
趙詞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氣道:「張聿年,我們的友誼就到這裡吧,以後不要聯繫了……」
張聿年用指甲雕臉的動作頓住,猛地看向他,「……什麼?」
趙詞不敢與他對視,別開眼,難受著輕聲道:「……對不起。」
分明在室外,這刻,張聿年卻有種空氣都變得稀薄的錯覺,許久,他才用那帶著苦意的聲音問,「因為裴明淨?」
趙詞心裡也苦苦的,沒有說話,冰得泛著絲絲疼意的手指戳著地上的雪。
張聿年忍著霎時悶脹的好像要喘不過氣的感覺,急急說:「小詞,我以後再也不色了,好不好,我們還繼續做朋友。」
趙詞搖頭,小聲再次說了句對不起,站起身,對張聿年鞠了個躬,跑走了。
導購找到張聿年的時候,她們的天才畫家張少爺正蹲在雪地里,看著那個捏的唯妙唯俏的小雪人發怔。
「張先生雕塑方面也很有天賦呢。」導購笑拍著馬屁。
張聿年恍若未聞。
導購意識到氛圍不對,詢問道:「張先生,您還好吧?」
張聿年機械抬頭,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時另外一個導購找了來,「怎麼樣了?」
先來的那名導購,「啊,王姐……」她示意對方看張聿年。
「我沒事,」張聿年強擠出一個笑,拿著那個小雪人,慢慢起身,「怎麼了?」
導購:「啊,是這樣的,有個客人非常想買您一副不對外售賣的畫,來了好幾次了,今天您在這兒,所以我們想著來詢問您的意見。」
張聿年讓她們帶他去看看。
來到二樓,有些畫作售不售賣全憑畫家心情,今天恰好張聿年在這。
那買家誠心實意,願意出高價買張聿年那幅畫。
張聿年直接原價出售,跟對方聊了會兒,送走買家。
而後不經意回眸,看到他的一幅畫。
那是張水墨風現代畫。
畫裡的是個年輕男生,穿著紅色棉服,戴著白色圍巾和一雙白色手套,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身後是湛藍的天空,朝前方露著笑容。
鼻尖、左邊眼瞼下,各有一顆小痣。
畫作名字,《藏在冬天裡的情書》。
署名:張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