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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言笑了下,「我覺得可能是他意識到自己有個男嫂子,就覺得不自在了吧,畢竟十八歲了,什麼都懂了。」
「也挺有出息的,上個月他生日那天忽然給了我一張卡,裡面居然有二十萬,他說是自己做編程代碼賺的,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了那些。」
「厲害吧,喂,你得感謝我啊,是我的功勞啊,我把他養這麼大,要不你獎勵我一下,讓我今晚夢見你?」
宋子言摸著他名字下面的數字,-,輕聲說:「你說你怎麼就不讓我夢見你了呢……」
宋子言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快黑了,下著毛毛細雨,衣服全部潮濕,拿出手機,三月陰雨天,才發現手凍得冰涼的,哈一口氣在手上,打開手機,已經晚上六點多了,靠著墓碑睡了三個多小時。
宋子言臉貼著照片出了會兒神,笑了笑,在上面親了一下,「我該走了,六月再來看你。」
宋子言起身,緩過腿那股麻勁,撿起包,慢慢往台階那兒走,倏地,腳步一頓,看著台階最底端撐一把黑傘,身穿天青色風衣,背對他站著的男人,心重重跳了一下。
男人似乎聽到腳步聲,轉過身。
黑色頭髮,墨綠色眼睛,薄寒月光一樣的神色與氣質。
宋子言愣了愣,回神,笑說:「……我還以為是你哥呢。」他眼中閃過一縷明顯的失望。
菲格萊因握著傘柄的手收緊,臉色冷了兩分。
「你怎麼來了?」宋子言走下台階,「沒去學校嗎。」
菲格萊因今年讀大一,在隔壁G市理工大學讀書。
今天是周一。
菲格萊因語氣不好,「不想去。」說完,他把脫下的風衣放宋子言手上。
「……不想去今天就不去吧,明天再去,」宋子言把衣服還給他,「不用,我又不冷。」
「你衣服濕了,會感冒。」菲格萊因沒接。
「想多了,這樣就感冒了像話嗎,何況沒濕,有點潮而已。」宋子言示意他接,菲格萊因不接,他就想放他撐傘的臂彎里,誰料對方手一甩,衣服便掉到了地上。
「哎,你看!」宋子言忙去撿,拍了拍,地面雖然是濕的,好在乾淨,「還好沒弄髒。」他說著又要還,忽地對上了菲格萊因冷若冰霜的目光。
「你至於嗎?」
「?」宋子言皺眉,一句『什麼』還沒有說出來,手被抓住。
「你看看你自己手有多冰!看看你自己臉色有多蒼白難看!每年今天都是這副樣子!」菲格萊因抓緊他的手腕,「宋子言,你是不是也想像艾維斯一樣去死啊!」
「艹,」宋子言被弄出了火,用力甩開他的手,「你他媽傻B是不是,我這樣跟你有屁關係?」
菲格萊因冷冷看著他,幾秒後,把傘放他手裡,大步離開了。
宋子言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有點頭痛,嘆了口氣,往前走,等他到馬路邊時,菲格萊因已經不見了,路邊停了一輛空的計程車。
宋子言走過去,彎腰透過開著的車窗問,「走嗎?」
「走啊。」
宋子言沒急著上車,「您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人,很高。」
「有啊,他坐另外一輛的士走了,我就是他喊來等你的,對了,」司機問,「你是姓宋吧。」
宋子言放下心,說是姓宋,拉開車門坐上車,車內開了空調,身上寒意去了一半,有種疲憊的感覺,不經意一瞥,看到車窗玻璃上自己的樣子,分明不是很清晰,但卻能看得出他臉色有點不好,唇無血色,三十歲的人了,一晚沒睡,眼底有些青不說,整個人透露出來得就是滿滿的頹靡。
難怪施特那小子說他,沒說錯,可話也著實夠難聽的,什麼叫他也想像艾維斯一樣去死,這話也像沒把艾維斯這個哥哥放在眼裡似的。
宋子言不爽歸不爽,沒必要跟才成年的小孩子置氣,手機飛行模式關了,彈出一些糟人的信息,劃了,給菲格萊因打電話,拒接,轉而發信息:[晚上吃什麼?]宋子言想想:[要不吃涼菜吧,你肯定先到,別買夫妻開的那家,不好吃,買說話有口音的那個。]幾分鐘後,菲格萊因才回信息:[你不知道吃那些不衛生?]宋子言:[呵呵,吃了三十年,也沒見把我吃死了。]菲格萊因:[……]菲格萊因:[我做飯。]宋子言:[哈哈,喲喲喲,真懂事啊小施特。]菲格萊因:[別把我當小孩。]宋子言:[你不就是小孩。]對方沒再回他,宋子言退出窗口,看到來自老媽的十多條未讀消息,他嘆了口氣,沒點進去看,老媽這時卻又打電話過來了,沒辦法,他只好接通。
「終於捨得開機了啊,」老媽張口就是陰陽怪氣,「回去了啊?」
「您要再這樣我就掛了。」
「你以為我想這樣?」老媽說,「一個當媽媽的,看著自己兒子為了一個死去的人,不像個活人樣,你說她會是什麼心情?」
宋子言無奈了,「我有不像活人樣嗎?」
「那你為什麼還忘不了他,不找一個新人,」老媽深深嘆了口氣,「八年了啊,言言,媽媽也不是個冷血不知心的人,但艾維斯都去了八年了,你怎麼就……唉……」
宋子言也嘆氣,「……媽,我不懂您的邏輯,我忘不了艾維斯我不找新人跟我不像活人樣完全沒有任何關聯,何況我沒有不像活人樣,你實事求是,難道我現在過得不好嗎?你也知道,我都在S市買房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