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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太子爺全都替她打算好了。
程婉蘊將信貼在胸口,忍下眼角的澀意,這才低頭拆了信。
信名義上是繼母吳氏寫的。
先說了家裡一切都好,也問她好,然後又說她大弟十分爭氣,本只是下場試試,誰知一舉中了秀才,成了歙縣裡最年輕的秀才郎;而她阿瑪去年年底的考評也得了優,在太子爺和外祖吳家老爺子的共同努力下,今年有望調入京城到六部任官。
太子爺還給大弟薦了個先生,且特許她家人進宮探望,於是程世福連夜打發了繼母帶著幾個兄弟姊妹進京,到時就寄住在吳家表舅老爺家裡。
吳家是做生意的,在京里有兩間鋪子還有一個宅子,以前她阿瑪能娶到吳氏為繼室也很不容易,在歙縣素來有「北許南吳,東葉西汪」之說,吳家在歙縣也是大姓,鄉紳大族,祖上當官的不少,程世福要在歙縣站穩腳跟,必須得有當地大族的支持,因此娶一個吳家的女兒就是大大的尊重了。
信中最後的筆跡不同,卻是程世福親筆,還被淚水暈開了幾處,寫著阿瑪守土有責,不得擅離,待日後有機會再團圓,又說盼她平安生子,已叫她母親吳氏立刻馬上去道觀佛寺庵堂都求了平安符,一併隨信寄了來,讓她看哪個靈驗就戴哪個。
她阿瑪還是老樣子,典型的宗教實用主義。
程婉蘊幾乎是貪戀地將信讀上了三四遍,才壓在枕頭下,每日枕著睡。信中的平安符挑了都盡數縫在香囊里,掛在了綠紗床帳子上。
她在家裡時,與吳氏談不上多麼母慈子孝,但當得知吳氏將以家人的身份進宮探望,她竟然很高興,甚至回過頭想之前在家的那些事兒,那些小彆扭都成了美好回憶了。
或許真是距離產生美,又或許是她身份不同了,娘家人總是依靠。
當晚便夢見了歙縣,遍植冬青的江邊,婦人在清澈的水邊捶打洗衣,捶聲清越,距離縣衙不遠處有條小小的古街,是她常去遊玩的地方,街上有賣文房四寶、雜貨、生藥的鋪子,還有不少挑著饃饃、時鮮果子的貨郎,黑瓦白牆,悠悠的叫賣聲透風而來。
一覺起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情感。
原來她早已將徽州當成了家鄉,也無可厚非地懷念著程家人。
在程婉蘊吃好喝好安心養胎,順帶掰著手指等吳氏進京時日的時候,胤礽正領著五百親兵、八個哈哈珠子,以及兩車藥材、三個太醫,與胤祉奔襲在黃沙漫天的官道上。
他們每日要趕五六個時辰的路,只在換馬的時候歇息一會兒。
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離京也有百里,頂著烈日騎好幾個時辰的馬沒一會兒便汗流浹背了,胤祉平日裡不是擅武的,這連日來騎馬趕路大腿都磨得血紅,正是受不了的時候,揚聲叫道:「二哥,再歇會吧!實在不成了!」
胤礽回頭瞧了一眼,見胤祉的確搖搖欲墜的樣子,便抬起手,勒緊了韁繩:「前頭有個荒廢的茶棚,就在那兒歇上一刻鐘吧!等會就要進沙漠了,等換了駱駝就能舒服些了。」
胤祉連應都應不出聲了,只一味點頭。
親兵把茶棚圍了,又查探了一番,的確杳無人跡,這才將胤礽、胤祉請了進來。
這茶棚就剩了個頂子,沒個坐的地兒,胤祉便坐在扈從背上,不住地喘氣扇風。
胤礽則背著手走到茶棚後頭,額楚跟上來,低聲道:「爺,奴才打聽清楚了,明相早咱們兩個時辰出的京,現只怕已進沙漠了。」
「誰跟著?」胤礽面沉如水。
「雅當,他遠遠綴在後頭,不敢靠太近,怕被明相散在後頭斷後的人發現。」
胤礽點點頭:「知道了。」
做了那場夢之後,胤礽便暗中將夢中所示跟他一起去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的親兵、扈從全提前犁了一遍。
這些人的身家背景、祖宗八代、姻親兒女,他全查了個遍,但都沒查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的扈從全出身赫舍里氏,忠心耿耿;親兵出自皇帝親率的上三旗,早就被康熙篩過一遍,更是乾淨。
他如夢中一般收到了皇阿瑪的旨意,點齊人馬時,他都還在困惑,他身邊的人沒問題,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一路上,胤礽又把夢回想了好幾遍。
只是夢境太碎,變幻太快,直到他翻來覆去回憶,才忽然注意到夢境中的馬廄里似乎拴著幾匹駱駝。
康熙率大軍出征,並沒帶駱駝,那就是還有其他人……那一刻,他腦中閃過的念頭恍若劃破黑夜的雷電,撥開了他頭腦中的迷霧——密旨並非獨獨發給了他和老三,一定還有其他人比他更早接到聖旨、更快到了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
不會是其他阿哥,他們年紀太小,只會是朝中重臣!
疾風呼嘯,胤礽縱馬狂飆,一下就想明白了。
皇阿瑪是怕有個萬一,才將他和老三叫來的,這樣哪怕有什麼不好,老三是皇阿哥,代表著宗室皇親,另外還有個朝中重臣作為見證……朝中的重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六部尚書里李光地、熊賜履、張英……但他們大多都是漢臣,皇阿瑪不會選他們的。一定是滿人!
那就只有領侍衛內大臣:索額圖、佟國綱、納蘭明珠了……但叔公和佟國綱都上了前線,京城裡就剩下納蘭明珠了!
胤礽想到這,一切都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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