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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萊布尼茨與那英吉利商人般和善的總歸是少數,格爾芬還在牒報中寫道:「據廣州港口海貿商行統計,康熙四十年至康熙四十三年,外邦人便在短短三年內在水師巡視不到的遠海劫掠了三百餘艘大清商船,此外,他們還控制了大清沿海附近的幾處商船補給的小島,將島上11個貨棧、100多頭牛、雞蛋家禽都洗劫一空,還曾試探想登陸澎湖,被百姓發現,水師將其趕了出去,商行稱,靠著這等空手套白狼的行徑,外邦人劫掠大清商船一回,至少能獲利八噸白銀……」
一艘船就能得八噸白銀……換做大清的計量單位,也就是16萬兩白銀,他們劫掠了三百多艘,就算三百艘,也有四千八百萬兩銀子了!這群外邦人劫掠得的錢財比大清一年賦稅都要多!!
精通算學的康熙和胤禛立刻就在腦子裡反映了過來,尤其是素來勤懇節儉、戶部每一塊銅版都算得清清楚楚的胤禛,那顆心直接就碎了、滴滴答答地流了一灘血,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
胤礽正好瞥了眼已痛不欲生的老四:「……?」這孩子咋了?突發疾病?
「都看完了吧?」康熙坐在上頭將摺子扔到桌上,悠悠地開口,「有什麼看法,都談一談吧。」
明珠坐在皇子們的對面,他已沒有什麼實際職位,但康熙對明珠的機敏還是很依賴的,喜歡時不時叫進宮來,遇著事也愛問一問他,因此他今兒穿了件普普通通的青灰色素夾棉袍子,只有袖口和衣領、衣擺處繡了幾枝飄然的竹葉,不似其他人一般穿著整齊的朝服,好似個深山隱士。
他將眾皇子一掃而過,又望了眼習慣性低頭欣賞地毯,絕不肯頭一個開口說話的老滑頭佟國維,而張英和李光地是漢臣,他們素來謹慎自持,也絕不會貿然開口,尤其張英,那就是個和稀泥的好手,東扯一點西扯一點,好似說在了點子上又好似沒有,絕不會輕易表態。
每當這時候,明珠就開始思念索額圖了。
至少他指定能頭一個打開話匣子,再貿貿然說些蠢話被康熙責罵,雖然犧牲了他一人,但這小內廷的氛圍也就鬆了,人人都能說上一句兩句了,這樣皇上往往也就滿意了。
如今就剩了他一個,真是獨木難支啊。
明珠在心底嘆了口氣。
索額圖走的第四百不知多少日,想他。
康熙坐在炕上見幾個大臣像都突然啞了似的端坐不語,連明珠這素來足智多謀的人也兀自沉思,面色就是一沉,就坐在太子爺下首的胤褆離康熙極近,他發覺康熙視線落在明珠身上,生怕自己一系又被皇阿瑪當眾斥責,不由焦躁起來,於是想也沒多想,頭一個就跳了出來:「你們怎麼一個個不會吭氣了?依兒臣之見,既然是那些外邦人挑釁在先,咱們又何須顧忌他們的臉面?這格爾芬打了就打了,難不成他們還敢來面見皇阿瑪討個說法不成?」
明珠十分無奈地掀了掀眼皮,望向胤褆,他這個外甥怎麼都長到這歲數了還是這般性子?這種場合他不說話,皇上雖然一時生氣,但只會讓太子爺先開口,先說就先輸,他就能看清太子爺擺的什麼姿態,也好對症下藥給他挖挖坑,誰知直郡王一下就做了出頭鳥。
那他只能扮起愚臣,和直郡王對著幹,做出與直郡王不和的模樣,皇上才會高興了。
「這事兒可大可小,」明珠輕聲道,「論大的,這事兒也算涉及了幾國邦交,格爾芬此舉奴才以為冒失了,咱們先動手就落了人口舌,那些外邦商船劫掠之事約莫咱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人家國君真過問起來,咱們還真不一定能把事兒爭論明白……」
「明相這是什麼話?咱們受了欺負還得忍氣吞聲?」十四的脾氣也火爆,頓時打斷了他的話,拍案而起,「要我說,我們還得發兵將他們盤踞在那什麼馬六甲的據點給打點了,否則往後遺患無窮!這些紅毛人指定還要劫我們的船,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得他服了!」
「十四爺說得過了,」明珠笑了笑,起來欠了欠身子道,「國與國之間哪裡有這樣簡單的事兒?想當年沙鄂侵略我大清尼布楚還妄圖黑龍江,您還小,不大知道內情,皇上、太子爺一定是清楚的,咱們先後跟他打了多少年?費了多少銀子、填了多少人命?後來趁他兩線開戰略施小計才將他們趕走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安定幾年,又言戰事,民生不顧了麼?」
十四面上立刻就掛不住了,他瞪著明珠,忽而想起來,明珠是老大那一派的,四捨五入也就是八爺那一派的,畢竟他兒子不是跟了八爺麼,如今,他怎麼好似和他們對著幹啊?
「那依明相所言,明相有何高見?」胤礽忽而開口,微微笑著,將球踢給了明珠。
明珠身子向前一傾,對著康熙拱手道:「奴才淺薄之間,有一個法子,也不過老祖宗用剩下的計謀罷了,這些外邦人囂張,的確不能坐視不理,咱用的法子得好好斟酌,而不是貿然就與歐羅巴外邦開戰,畢竟咱們出海賣茶葉、瓷器還得賣給人家不是?因此,奴才講個故事,眾位爺、大人聽聽,若是用得便用,若是覺著不妥當,再議也就是了。」
康熙略微頷首:「說吧。」
論起用計,滿朝文武加起來只怕都算計不過明珠,這樣短的時間裡已得了一計,讓和明珠挨著坐的佟國維、張英與李光地也不由側目——明珠歲老,卻仍舊是老當益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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