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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蘊覺得太子爺替她求來抬旗的恩典還算正常,她自己也知道太子爺對她的好,她也總想盡己所能去報答太子爺,他們之間的情分早已不必多言,但康熙對這件事居然一點都沒拖延,竟然要火速加急地辦這件事,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得不說,叫她猜了個正著!
她和太子爺剛回毓慶宮不久,只來得及把孩子們先安頓好,東西都還沒放下,廊下堆了一堆的行李,梁九功就笑眯眯地捧著聖旨來了。
程婉蘊跪下接旨,聽完才知道他們家抬進鑲黃旗了……八旗中「鑲黃、正白、正黃」為皇帝親領,屬於上三旗,而鑲黃旗又是其中最尊貴的,程婉蘊這下都有點恍惚了。
太子爺也給康師傅吃了迷魂藥不成!
程婉蘊不知道如今東宮式微已到了康熙不得不下力氣扶持的地步,這也是胤礽苦心孤詣才得來的局面——皇阿瑪不喜歡別人搶他的東西,那要讓皇阿瑪自己拿出來,就得讓他心甘情願。而他自斷臂膀正如剔骨療傷,將身上腐朽、潰爛的肉全都挖掉,等長出新肉來就好了。
有舍才有得。
康熙給程婉蘊抬旗,不是為了程家,而是為了太子,為了昭示皇恩浩蕩、東宮依舊。
其實以胤礽如今的局面,也可以提出讓索額圖這一支也封爵來加恩赫舍里氏,康熙可能同樣會同意——因為索額圖顯然過不過多少年了,給一個虛爵也無所謂。
但對東宮來說,這點小恩小惠卻顯得弱了一些,顯示不出康熙對太子爺的恩寵來。
正好阿婉爭氣,一口氣生下了龍鳳胎,又恰好風調雨順、國富民安,於是用程家反而成了最合適、最正當的了。
胤礽當時在陪阿婉坐月子的時候就計劃好了,趁著絕佳時機要替阿婉要個大的甜頭,他為程家鋪路,也是為自己鋪路,他們之間、家族之間早已密不可分、相輔相成。
宣旨的人是兩波,一波去了毓慶宮,另一波去了程家那小胡同。
遇著這樣的大事,是整個家族的大事,不過康熙還是留了一手的——他只說抬程婉蘊他們家這一支,而不是全部族人,而她直系的親人也就這幾個人了,程家父子三人全都告假回家也就是了,否則若是一整個大家族,即便是遠在歙縣的族人也能接到旨意呢!
程世福捧著那聖旨還跪在地上,那神情已全然呆滯了,整個人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如墜雲端一般,都已經接完旨了吳氏想拉他起來都拉不起來,她又著急給傳旨太監塞荷包,還想讓他們留下喝茶結個善緣,但都被太監們用一籮筐不重樣的吉祥話婉拒了。
如今程家儼然已成新貴,他們哪裡敢收程家的銀子,巴結還來不及呢!
程懷章和程懷靖跪在程世福身後,當爹的沒起來,他們自然也就跪著,兩人伏在地上偷偷交換了個眼神。
懷章是略含責怪的眼神:「你在宮裡理應消息更靈通些,居然不知道提前給家裡帶個信啊?」
懷靖是大呼冤枉地擠眉弄眼:「我跟姐姐在園子裡好不好,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後來等傳旨太監走了,程世福才忽然想魂魄歸位了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快!快啊!快去買炮仗!!」
一家歡喜一家愁,在沿兒胡同的程家大放爆竹,還張羅著要請客了,已經把兒子們都打發去張家借廚子了的時候——
而幾條胡同相隔的石家,卻一片愁雲慘澹,門口已經搭起了大片慘白的蘆棚,門上牆上都掛了白布,孝子賢孫已披麻戴孝守靈燒紙。
靈幡隨風飄蕩,紙錢的菸灰嗆人,石文炯四十幾歲的年紀,修剪著利落的八字鬍,已經從兵部告了喪假回家,他站在靈堂里,望著牌位上母親的姓氏,還有正中那黑沉沉的棺材,眼裡流露出一絲悲意,只是只有他知道,這個悲是為了自己的前途還是為了母親的離去。
他兩個兒子已經舍官回家了,還有一個跟著太子妃的兄弟一起遠在天津衛的小兒子,估摸著也收到信要回來了。
石夫人默默走到他身後,為他披上一件素白的外衣,石文炯沒有回頭,背著手沉聲問道:「宮裡可有什麼信?」
石夫人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一早,太子妃娘娘賜了路祭。」
石文炯微微蹙起眉頭——皇上素來重孝,每逢臣子裡有報丁憂的,都會派親近的太監到臣下家裡賜祭,可如今卻只有太子妃娘娘派人出來,這太古怪了……
總歸是官場沉浮已久的人,石文炯直覺不太對勁,石家為太子妃母家,不應受到如此慢待才是,正當石文炯猶豫要不要派人進宮打聽消息時,就聽說了程家抬旗之事。
「不好……」石文炯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皇上在朝堂上最善用平衡之道,他這是要棄用了石家,才會這樣扶另一個起來!
太子妃性子要強,與太子似有不和,石文炯身為伯父也有所耳聞,但他萬萬沒料到會鬧到此地步!他轉頭望向石夫人,幾乎是目呲欲裂:「愚婦!你常入宮陪伴太子妃,怎麼不知多多規勸太子妃,如今豈不是要拖著全家下地獄!」
石夫人被夫君嚇得滿臉慘白又滿腹委屈,不由低頭嗚咽哭出聲來——太子妃極有主意的一個人,豈會聽從她這個堂伯母的話?她進宮除了奉承著太子妃還能怎麼辦?不論太子妃做什麼她自然要說她的好,難不成要她頂著太子妃說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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