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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聽完阿婉的話,細思了起來。
阿婉這法子實在是新穎,卻又顯得異常成熟和完整,真難以想像她這樣短的時間裡想出來的。胤礽時常因為阿婉偶然迸發的奇思妙想而感慨,她管人用人都不是強壓,這也是她身邊的奴才們比誰都忠心的緣故吧。
雖其實,胤礽也覺得主與仆之間應當涇渭分明,雖不至於像太子妃一般嚴苛,但他也認為多給下頭的人幾分顏色,他們就能給你開染坊,這是一定的。可阿婉經營了那麼多年,似乎已經打破了他固有的偏見,至少他竟然能從阿婉身邊的奴才裡頭看到感恩兩個字。
程婉蘊說完後,見太子爺沉思不語,還以為他對此有所微詞,便接著解釋道:「我這樣做,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其實怎麼管人……用重典可以管,用禮也可以,而我除了希望他們忠心辦差之外,也希望他們能過得好一些,至少在我這裡,不要有凍餓之事,這是我的私心;另一條,卻是弘暄遇害這事警醒了我,我膝下孩子最多,若是算上肚子裡的,以後就有四個了,我賭不起這萬一。」
她對下頭的人好,也是為了額林珠和弘晳、還有兩個未出世孩子的安全。弘暄遇害是貼身太監反水,這可真的好似一記重錘錘在了程婉蘊頭上,這太可怕了!進了宮以後,她才知道對身邊貼身服侍的太監宮女依賴性多大,他們對你瞭若指掌,有一百種辦法能置你於死地,毫不誇張。
換位思考,若是添金、青杏與外人勾結要害她,她可能真的會沒命。
為什麼太子妃身邊的全是她從福州帶進宮來的人,內務府分過來的宮女和太監都不能進她屋子,這就是根本原因。為什麼何保忠能在太子爺身邊那麼多年,哪怕他能力不如花喇,太子爺也不會換掉他,也是這個道理,信任難得。
阿婉說得有理,她膝下那麼多孩子,的確沒有任何賭的餘地,不論她怎麼做,只要能牢牢把人管住就贏了,胤礽點點頭:「你的人,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頓了頓,他又笑道,「回頭你唱紅臉,我就替你唱白臉,這樣恩威並施,就一切妥當了。」
程婉蘊也彎起了眼睛,心軟軟地抱住太子爺的胳膊:「多謝太子爺願意為我裝惡人。」
胤礽心底里卻有另一份感慨,他將她耳畔碎發輕輕掖到耳後,微微嘆息著笑道:「這有什麼,是因為你信我,願意與我分享心跡,我自然也投桃報李。」
程婉蘊聽了卻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她又不是傻,什麼都不跟太子爺說,自個瞎搞,她嫌命太長麼?自打入宮起,她對太子爺一向知無不言,從來不會隱瞞任何事情。因為她知道太子爺在宮斗指數上一定比她更高明,她雖然有後世的見識,卻沒什麼宮斗天賦,因此有人在旁邊替你查缺補漏是最好的,她想做什麼新的事情,都願意告訴太子爺。
而且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太子爺還能替她圓場兜底,多好啊。
胤礽被她的表情取悅,笑意蘊藏在眼底,幾乎要滿溢出來,他忽然起了興致,對程婉蘊道:「明兒咱們一家子去外頭莊子住上兩日,正好附近有廟會,能帶你去逛逛。但廟會上人多,咱們就不下車了,就在馬車上看煙火、看雜耍,要買東西就讓人去買回來,成不成?」
程婉蘊自然沒有不應的。
自打南巡迴來以後,她又有多年沒有出過門啦!能這樣湊湊熱鬧已經很好了!
程婉蘊頓時一堆不要錢的彩虹屁奉上:「二爺,您最好了!這天底下您是最好的人!」
胤礽被發了好人卡還很高興,又自發許諾可以讓程婉蘊嘗一嘗外頭大飯莊的新菜,說著這就讓何保忠去囑咐額楚提前把京里手藝最好的惠豐堂包下來。
在程婉蘊這裡提神醒腦了一波,胤礽又覺著渾身都有了力氣,不僅去無逸齋抽查了幾個幼弟、侄子及弘晳的功課(弘暄仍在養病),又騎馬回了趟京里,見了索額圖一面。
索額圖年紀大了,最近幾年身子骨差了不少,前陣子又逞強帶兒孫出去打獵,結果從馬上摔了下來,把尾骨摔裂了,如今正臥床休息呢。
胤礽卻打算讓索額圖趁此機會再次上書以病乞休。
朱三太子死了,不僅是對石家的前程有所影響,對他這個太子也是不小的影響。
當初皇阿瑪為何要立只有兩歲的他為太子,一是為了髮妻赫舍里氏,二是三藩之亂、江南漢人動亂,他需要一個太子以安天下民心,這對於一個皇帝而言,其實是被迫、屈辱的。
所以朱三太子死後,皇阿瑪對他這個太子,一定會更嚴格、更挑剔,因為朱三太子死後,他身上能被皇阿瑪所包容的一層光環也就此褪去了。胤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年的他,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學會了從皇阿瑪的角度去看這些事了,漸漸感到豁然開朗。
胤礽將朱三太子一事講給病榻上的索額圖聽,多的便不敢再說了,皇阿瑪養的密探無孔不入,尤其是叔公這樣的重臣,指不定他屋子外頭就有一雙耳朵呢,最後,他只是握住索額圖已經青筋布滿、皺巴巴的手,笑道:「叔公好好保養身子吧,可別再逞強了。」
索額圖含著眼淚,沖胤礽笑了笑:「奴才老了,不能侍奉太子了。」
「叔公別說這樣的話,回頭我讓皇阿瑪賜御醫下來,之前李光地患毒瘡,也說危在旦夕,皇阿瑪親自賜藥下來,好得極快。」胤礽顧左右而言他,與索額圖在踏上扯了不少閒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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