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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用筷子夾起一個餅看了看,又嘗了一口,便也點頭:「吃這個比吃糕子強,梁九功,以後都叫他們進這個,三兩口吃一個,也不耽誤事兒。」
這東西可比做那些糕點容易。
梁九功忙躬身答應。
胤礽見康熙進得香,便也放了心。
他帶來乾清宮的卷餅和他自個吃的口味不一樣,康熙喜歡吃牛羊肉,因此帶來的內餡是醬好的牛肉餅,裡頭多夾了兩塊黃瓜,刷的也是甜麵醬。
胤礽是昨天聽完了阿婉一番「親情血脈也需經營」的說辭才決心改變的。
夜裡,阿婉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著,他閉了眼睛卻在自省,他平日裡對皇阿瑪似乎也關懷不夠,皇阿瑪事事拘著他,卻也是對他大小事情都上心的緣故。
這宮裡旁人就罷了,唯有他自小就養在康熙跟前,從小到大,除了康熙,他身邊親近的人幾乎都是些奴才,他本就該比旁人更多關心皇阿瑪才是。
可惜往常他沒有從這一層去想過,若是皇阿瑪哪天多誇了大哥、其他弟弟幾句,有些時候,他心裡也會忍不住有些不平。
因為皇阿瑪對他是責多夸少的。
甚至小時候,他還會誠惶誠恐地以為,康熙其實不喜歡他。
他以前就聽過很多風言風語,他出生的時候朝堂上很難,漢臣的心康熙還沒收攏到一起,殘明勢力散落各地,南邊三藩又亂了起來,甚至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起義,反清復明在當時並不局限於白蓮教,在民間真是鬧得沸沸揚揚。
他就聽太監偷偷議論說,立他為太子,不過是權衡利弊下的無奈之舉罷了。皇阿瑪並談不上多喜歡他這個兒子,說他武不如大阿哥,文不如三阿哥,他只是命好,恰好投在赫舍里皇后肚子裡,又恰好在那時候出生了,為了穩定朝綱,還要籠絡那些漢人士大夫才立的嫡子。
小時候,他為了這些話不知難過了多久。
而仿佛為了印證這些傳言似的,康熙對他越發嚴厲起來。
如今想起來,哪個不要命的奴才敢到主子耳邊傳這種話?一定是別人故意安排說給他聽的,當初他被立為太子,也一定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胤礽如今是越來越看得明白,阿婉說得沒錯,他根本沒必要和大阿哥或者其他人去爭這些長短,他只要真心實意對皇阿瑪好,把太子這個責任盡到就是了。
他首先是兒子,其次才是太子。
如果總因為顧念君君臣臣而遠了皇阿瑪,才是真的傻!沒瞧見皇阿瑪受了皇祖母的訓斥,反而更高興了麼?他一點也不覺著皇祖母的手伸太長了,也不覺著皇祖母為什麼耳目這般靈通能知道乾清宮的事情,可見他是將父子放在君臣前頭的!
他以前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才會生出那麼多愁緒來。
就該和阿婉一樣心寬些。
哪有不出錯的完人,如果真是這樣的人,豈非更讓人放心不下?
大哥那麼多毛病,但皇阿瑪哪回木蘭秋圍、南巡不帶著他去的!反倒是他自己,回回都是留守京師的那一個,雖然也有儲君守國的道理,但未嘗沒有別的原因。
太子心態一變,連帶著整個毓慶宮給人的感官都不同了。
往常毓慶宮的太監和宮女在外頭別說狐假虎威了,就是尋常拌嘴惹事都不敢,因為哪怕是奴才犯事,再小的事,也會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把事兒鬧大,再把屎盆子結結實實扣到太子頭上。太子爺是主子,不會傷筋動骨,對於他們這些奴才來說,卻是拿命來償了。所以毓慶宮的人往往都謹小慎微,生怕出一點錯就腦袋搬家,但現在太子爺手鬆了、嘴軟了,管事罰下來也跟著輕了,大家都是當奴才的,主子都不生氣,他們跟下面較什麼勁?
胤礽往常也是早晚都去乾清宮請安,但每次去都覺著芒針刺背,生怕說錯做錯又被拿來教訓一頓,所以都是略說幾句話就走了。如今,康熙若是得空,他便陪著一起用點心,或者一塊兒下棋,若是康熙忙起來顧不上他,他就幫著康熙收拾批過的摺子。
收拾摺子也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兒。
奏摺也不是批過就得了的,還得按照日子、省份、事項等分門別類,沒什麼大事的請安折、謝恩折、賀折歸一類,內政、軍報歸一類,普通的奏事折歸一類。
那些批完的摺子大多都要發還給上奏人,分好以後裝在筐子裡,太監們就會抬出去。但一些康熙認為重要或是還需要斟酌的摺子就會被留在宮中,叫「留中」,胤礽幫著整理的便是這部分的摺子。
這是恩典,也是身為儲君的特權,至今也只有他能碰康熙的書桌。
這樣特別恩待,他以前竟然一直懷疑皇阿瑪不喜歡他。
胤礽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康熙從前頭回來,就見他屋子裡多了幾個又寬又大的木頭盒子,每個木頭盒子上還貼著「康熙二十六年奏事折-壹」、「康熙二十七年請安折-貳」等字。
胤礽把康熙胡亂堆放的陳年老摺子都從筐子裡清出來了,然後每份摺子都打開瞧一眼,再在簽子上標明「X年X月X日 XX人何事折」,然後就告訴太監放在哪個木頭盒子裡,而且得把摺子都立起來,簽子露在盒子外頭,這樣翻找起來省事。
一個木頭盒子裡只裝一類某奏摺,按照月份從年頭排到年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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