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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將孫子交給奶嬤嬤,讓梁九功帶孩子出去外頭空地上抽陀螺玩,又命宮女重新沏了茶來,才有些惱恨地和胤礽說起今兒這樁事:「那彭江當朝出言彈劾尚之傑,滿朝文武有一半都在拱火,真真氣人,那凌普做下的事,朕心裡有數,也怪不得他……」
先帝爺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國庫,不想法子弄些銀子來,那皇家體面怎麼辦?三藩、苔灣哪裡有銀子去平?戶部雖管天下錢糧,但用在宮廷內所的成例只有那麼多,何況大多時間都在哭窮,什麼都拿不出來!凌普雖貪,卻不是不忠心的,沒他當碩鼠東邊一點西邊一點摟過來,只怕後宮裡娘娘們的脂粉銀子都捉襟見肘。康熙留著凌普、曹寅在內務府一干就十幾年,緣故就在這裡,誰知道竟然有人敢拿這事扇他和太子的臉皮,真是可恨!
當然,康熙是不會承認他縱容凌普犯下滔天罪行是習慣性「留一手」,哪怕是對自己親生兒子也是如此。
雖然太子監國後,他惱恨那些大臣整日對著太子阿諛奉承,那喜迎新君的模樣,好像他這個當皇帝的已經時日無多了似的!連帶著對太子也生了幾分戒心,但他從沒懷疑過胤礽的能力與品性,都是這些該死的奴才的過錯!
尤其太子親自揭發凌家做下的禍事,又坦然接受石氏為妻,康熙那點遷怒便也煙消雲散了,他的太子如此恭敬,如今受了委屈也不說,他怎麼還會有所懷疑?
聽著殿外孩子的歡呼聲:「再快點,再抽快點——」康熙那股氣慢慢平了,看著太子低頭苦笑不語的模樣,心裡也十分過意不去,這回可是他這個兒子擋在前頭,替他這個當皇阿瑪的背了一口黑鍋。
「這事交給皇阿瑪……不會叫你白受委屈……」康熙說這話的語氣森森發寒。
胤礽知道背後做這些手腳的人就要倒霉了,但他所求卻不是這個,因此垂下眸子露出自責的神情:「這事兒也是兒子御下不嚴,才叫凌普如此猖狂敢做出這等禍事來,當初皇阿瑪為了全兒子的臉面才隱而不發,如今被御史彈劾,還連累皇阿瑪為兒子擔心,這全都是兒子的錯……」
康熙拍了拍太子肩頭,對他以示安撫,忽然又道:「那程世福……」
胤礽心想:鋪墊了這麼多,終於到這了。
他立刻換上一個憨厚的笑臉:「程家這事,兒子還要跟您請罪呢。」
康熙挑了挑眉頭:「噢?」
「兒子後院那格格程氏,如今又有了身子,她平日裡侍奉兒子也十分得力,只是這家世實在不堪,兒子就想著抬舉抬舉程世福,好歹他還是皇阿瑪贊過的人,官聲也好極,好給程氏一些臉面。」胤礽故意說得十分輕鬆,「您不知道,程氏的弟弟也是個有出息的,三年前,他才十二歲就中了秀才,今年還要下場去試舉人,兒子更覺著這樣的人家,不要埋沒了才是。」
康熙點點頭,對於太子的話他沒太往心裡去,這會兒卻明白了為何這事會扯進一個程世福來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起子踩高捧低的人果然是衝著太子來的!
那股剛壓下去的氣,騰的又起來了。
康熙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抬眼瞅了瞅兒子:「你想晉程氏的位分?」
胤礽怔了怔,隨即坦然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皇阿瑪。」
「不過一個格格,伺候雖得力,也別太上心才是!」康熙一針見血地指出來,「我看你對她多有偏愛恩寵,何必非要晉位分?多給些賞賜也就是了,那李氏已經不堪用了,你又趕在太子妃進門前立個側福晉,往後要讓太子妃怎麼立得住?」
胤礽開口細細解釋道:「皇阿瑪說的是,兒子倒不是要行那寵妾滅妻之事,以後石氏進門,兒子肯定得多顧念嫡妻,給她體面與尊重,這一頭顧得多,另一頭便得冷落了。雖說程氏位卑不足惜,但兒子就怕苦了她膝下兩個孩子,有這樣的生母倒被人小瞧,與其說是抬舉程氏,不如說是為了孩子。」
他刻意貶低阿婉,也刻意做出對阿婉混不在意的模樣,他希望皇阿瑪看不見他的真心,這樣對阿婉或許更好一些。
康熙沉吟片刻,心覺也有道理。當年,他也是為了老四老六才進了烏雅氏為德嬪,不然那些奴才秧子都得怠慢這兩個孩子。
石氏日後進了毓慶宮,最多將阿克墩養在身邊就是了,庶長子總是不同的……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她身為太子妃不僅要打理毓慶宮,便是後宮雜事也得擔待,這便不好叫她將其他侍妾的孩子都要過來養,她自個也得為了生下嫡子而努力才是!反正那程氏如今膝下只有女兒,肚子裡也不知是男是女,即便是男胎,一個庶次子也礙不著太子妃……
太子說得對,程氏微不足道,卻不能讓太子的孩子跟著受委屈,好歹她也生了個皇長女,如今又懷有身子,說明是個好生養有福氣的,她為人又心思妥帖細緻,沒鬧出過什麼事來,安守本分……
因著對太子的愧疚之心,康熙也在心裡尋些理由說服自己,罷了,這孩子受了委屈,難得有事求到跟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不好再拂太子的面子。
「正好之前宜妃來說,老五想給他府上那劉格格請封側福晉,既然如此,你們兩兄弟正好一塊兒報宗人府,回頭叫欽天監和禮部一塊兒選個吉日,擬好冊文就是了。」
思來想去,雖不大情願,但康熙最終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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