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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晳好半天才搖搖頭:「我瞧著那些賣藝人、唱戲的,都掙得苦力錢,這樣的天氣在棚子裡唱戲,熱得好似蒸籠,我看他們身上都熱出密密麻麻的痱子來了,又是蚊子又是蒼蠅,這還是夏天,冬天又該怎麼辦呢?這種布棚子跟光身站在雪地里又有什麼差別,滴水成冰。」
懷靖一愣,沒想到二阿哥透過這麼繁華熱鬧的表面,看到的卻是民間疾苦,是老百姓掙錢餬口的不容易。他沒嫌棄髒亂,也沒嫌棄他們身上不乾淨,而是用這樣悲憫的口吻去談及這些旁人都見慣了、習以為常的事情。
「這世上,養家餬口本就不易。」懷靖溫軟下聲音,「哪一行都辛苦。」
弘晳點點頭:「額娘和我說過,我知道的。額娘還說,皇瑪法下旨要減膳要節儉,根子也在這裡,百姓掙錢那麼辛苦,我們吃的是他們血汗化來的,所以不能浪費,要記得『粒粒皆辛苦』。還要記得民為國本,以後長大後要記得為百姓做好事才對得起他們繳的稅銀。」
懷靖心中感慨,還是他大姐會教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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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暢春園裡。
胤礽一回到園子裡,就聽說太子妃這兩日為了膳食又鬧出了一點小事,他眉頭直跳,卻沒空細聽,對花喇擺擺手:「等我從澹寧居回來再說。」
第123章 牛蛙
延禧宮裡, 直郡王跪在台階下握著惠妃的手,兩人神色頗有些愁雲慘澹。
惠妃這回沒跟著住園子,一是張氏有孕, 可懷相卻不大好, 經不得挪動,惠妃便主動留在宮裡坐鎮,源源不斷給直郡王妃賞賜東西、醫藥。
結果留在兒媳身邊, 兒子那頭卻捅了天大的簍子。
惠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往常這種事情她肯定會動人去給明珠問計,但皇上「明珠沒教你這次不該來麼?」這句話就是表明他知道明珠與直郡王為圖將來而做的那些事, 惠妃這就有些心驚膽戰了,她拿不準皇上到底知道多少,更不知道皇上心裡是怎麼斷定的,所以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之前索額圖屹立朝堂,與明相爭鋒相對,皇上還願意忍耐兩邊相互暗算的小動作, 如今索相告老,明珠隱退, 雖說朝堂上兩人的門生故吏依舊遍布朝堂, 但終究是不同了。皇上會准許索額圖告老, 反而意味著太子地位越發穩固,他不需要再立一個索額圖來幫襯太子了。
也意味著……
「額娘,明相近來可有遞信進宮?」直郡王迫切想找到一條出路。
惠妃搖了搖頭, 她眸光閃爍, 明珠近來少有與她聯絡, 已不如前幾年那般熱絡,她原本還想不明白是什麼緣故, 或許是她的保清越發沉穩歷練,不必明珠時時刻刻叮囑了,可如今她才明白,她只有一個保清,可納蘭家卻可以有不止有一個保清。
八阿哥……呵,她的八貝子打著她兒子「大千歲」的名號在官場上籠絡了不少人,這幾年在皇上跟前做小低伏,辦差辦得滴水不漏,這會兒竟然被皇上派去巡河了,往常這種差事可是給老四的!才借東宮的手壓了他多少年,他這是又要站起來了……當然,還跟衛氏又得寵有了關係,惠妃望著殿外西側的偏殿,那裡已經空了。
康熙三十九年,衛氏晉封良嬪,已經搬出去住了。
惠妃惱恨地想,是她大意了,她還以為良嬪此人早已人老珠黃不被皇上看重,誰知她為了兒子竟然還能奮力一搏,勾得皇上憶起了她當年的姣好面容。良嬪不再住延禧宮,她就少了掣肘老八的最好法子……沒了顧忌,老大跳得更厲害了,他又肯在兄弟裡頭下功夫,連宜妃所出的老九、溫僖貴妃所出的老十、德妃的心肝寶貝老十四都肯唯他馬首是瞻,真是不得了。
老十自小沒有親娘為他謀劃,可能是真傻,但老九……恐怕是宜妃的意思。宜妃向來滑不留手,讓大兒子跟著太子,小兒子卻跟著老八,她這是兩頭下注啊。
惠妃心中刺痛地攥起拳頭。
揆敘成了老八的人,她才悟出來明珠的厲害之處——親兄妹又如何,他的心裡眼裡或許她也不過是納蘭家成為又一個「佟半朝」的墊腳石罷了。
可她怎麼忍心看著她的兒子走到這一步,卻要面臨著進退維谷的局面?如今就是保清想退,他身邊那麼多在他身上下注的勛貴大姓、官員也不會答應了,那些人必然會迫使他們要爭到最後一刻。
惠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堅強起來,緊了緊兒子的手,寬慰道:「保清別慌,你皇阿瑪這麼說只是警告你不要和明相走得太近了,就像太子爺,皇上也不喜歡他一味親近赫舍里氏,你這段時日只管好好的在家,守著你媳婦,外頭有什麼事都有額娘呢。」
實際上惠妃也沒什麼法子,但老八能重新站起來,她相信的保清也可以。
好生一頓安撫,將直郡王打發回了家,惠妃仍舊一人坐在炕上出神。
她的保清可是長子,是皇上頭一個長大成人的孩子……惠妃心中一動,皇上近年來越發愛回想以前的事了,她早夭的承慶忌辰將近,原本也要做一場法事,不如就辦得大一些吧,她也親自為兒子抄經吃齋,望承慶在天之靈,能庇佑他的親弟弟。
想起承慶,惠妃也不免掉了一回淚,若是她的承慶還在,哪裡會這麼難?
這時,惠妃身邊的嬤嬤進來回話,貼著惠妃耳朵說:「太子妃從毓慶宮小膳房裡提了兩個膳房太監去暢春園伺候,好似還帶了一車雞鴨魚肉及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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