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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大受影響的就是程婉蘊了,何保忠給她送了人來,她就乖乖收下,之前太子爺說撥人是為了幫她曬茶,於是她就只讓那兩個小太監曬茶。
至於紅櫻——就是那個快要出宮的老宮女,程婉蘊對她毫無安排,她卻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沒兩天就把宮女們都收服了,連青杏碧桃都願意屈居其下。
程婉蘊原本還不知道何保忠給她選這麼個人來做什麼,後來她院子裡有幾個粗使宮女太監陸陸續續犯了錯被紅櫻打發回內務府,又讓她重新挑人,她就明白了。
這是太子爺派來替她扎籬笆的。
紅櫻做事沉穩妥當,背景又乾淨,幫她把這一群應屆畢業生帶好就要出宮嫁人,太子爺對她的用心可謂良苦。
太子爺能替她出手整頓下人,就意味著他這火氣八成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至於為什麼不來,一來可能真的是忙,二來麼……
紅櫻在征服了她院裡這一群小朋友後,就找了個深夜,在燭火下,一邊做針線一邊和她講了個她家裡的故事,說是她家裡兄弟眾多,一向感情極好,直到一向魯莽的大哥摔死了她的狗……
程婉蘊聽完,就不由將視線落在蹲火盆邊舔爪子的貓身上。
它身上剃了毛,還包紮著繃帶,但比剛撿來那會兒已經胖了不少。碧桃特別喜歡它,還自掏腰包給它買魚吃。
程婉蘊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李側福晉和楊格格為何會被那麼嚴厲地訓斥,她自己又是被捲入了怎麼一場風波中。
紅櫻說到最後,忽然抬頭問她:「奴婢的長輩們都覺著那狗不過是個畜生罷了,對奴婢說怎能為了個畜生不顧手足之情,您覺著奴婢錯了嗎?」
燭火映著她的眼睛,像是有兩團小火苗在裡頭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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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本殿中,胤礽收到了凌士晉傳回來的第一封信。
索額圖和明珠一行人快馬加鞭朝漠北進發,明珠卻突然提議繞行喀爾喀河以東,藉此探聽葛尓丹的蹤跡,這期間索額圖與明珠是三天小吵兩天大吵,都沒有吵贏。使團一行採納了明珠的意見,誰知他們才行至內扎薩克蒙古,探馬就已探得葛尓丹的確正大舉侵犯喀爾喀蒙古,渡喀爾喀河前往尼布楚的道路受阻,於是使團現在正調轉方向,按照原來的路線經黑龍江前往尼布楚。
提前探知葛尓丹動向,索額圖一面加急向康熙奏報,一面領隊加快前往尼布楚。
胤礽看完後不由鬆了口氣。
夢中索額圖被喀爾喀蒙古已失的消息驚得手足無措,更急於與沙鄂劃清界限,連最後底線都不慎泄露,如今使團能夠提前得知葛尓丹反叛,在之後的談判中,有明珠在,想必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主動。
葛尓丹……皇阿瑪決不會再縱容,大清又要起兵戈了。
胤礽思索著,凌嬤嬤帶著紅櫻進來:「太子爺,紅櫻來回話了。」
「紅櫻姑姑,不必多禮,」胤礽起身叫起,不似待普通宮女那般隨意,含著幾分尊敬,「您這樣能幹的人,讓您來我這兒,真是委屈您了。」
紅櫻笑道:「太子爺折煞奴婢了,程格格那兒就很好,在宮裡最後兩年能這樣清靜賦閒,奴婢還要多謝太子爺的恩典。」
胤礽讓小宮女拿繡凳來,請紅櫻坐下喝茶說話。
紅櫻曾經伺候過赫舍里皇后,後來才到的寧壽宮。太子爺長大後就暗中收攏赫舍里皇后身邊的人,雖然大夥都散在宮裡各處,但太子爺暗中叫人照看著,這些香火情全沒斷過,凌嬤嬤知道太子爺要跟紅櫻說些體己話,便先行告退了。
伺候的人都退出門外,聽見雕花門扉輕輕合上,紅櫻才開口:「太子爺囑咐奴婢要問的那句話,奴婢問了。」
胤礽「哦?」了一聲,面上神情絲毫不動,唯有端著琺瑯蓋碗的手幾不可見地微微顫了一下。
「程格格說,板子沒有打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痛。」紅櫻學著程格格那義憤填膺的口吻,「那可是你額娘留給你的狗,何況你還這么小,怎麼會有這樣糊塗的長輩,不去怪罪屠狗之人,反倒要求受害者要大度,我呸!若換做是我,立馬把他家值錢玩意都搶回家去,再問他,哎呦咱們都是親戚,就一點身外之物你怎麼還生氣了?」
「貓狗命賤,人命難道不如草芥麼?若自覺高貴就去蹂躪踐踏其他生命,焉知日後失勢時不會被其他人焉知日後失勢時不會被其他人蹂躪踐踏?紅櫻,你沒錯,你一點錯也沒有,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胤礽笑了起來,先是低笑,漸漸笑得大聲,最後連眼淚也笑了出來。
紅櫻跪下磕頭,退下了。
屋子裡沒人,胤礽也不願叫人進來伺候,他把身子往後一仰,躺在了暖炕上,緩緩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不會有人懂,原來真有人懂。
沒人在乎金虎的命,就好像沒人在乎他的感受,連皇阿瑪都更在乎他身為太子應該是怎樣的,而不是拋開太子這個身份,他原本應該如何。
但如今過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人說,你沒錯,你一點錯都沒有。
過了兩天,何保忠喜滋滋過來說:「爺,萬歲爺那邊得了蘇州貢上來的白沙枇杷,吃著好,特地分了一簍子,讓您也嘗嘗。」
他身後的小太監抬著一小簍子精心挑揀過的枇杷,一個個又圓又大,用葉子墊著排得齊整,初夏正是吃枇杷的時候,看著真挺喜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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