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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就好,」明珠欣慰地點點頭,總算有人能聽懂他說話了……他舉目望向屋子裡跳動的燭火,良久才又道:「有我站在大爺身後盡夠了,不必再添上一個你,若是以後大爺事成,八爺為惠妃養子,他必然也不會計較你幫扶八爺,但若是大爺事敗,咱們至少還有個八爺……皇上如今對八爺不滿,不過是一時的,我瞧著八爺不是池中之魚,如今壓一壓他,也是為他好,你起來吧。」
揆敘站起來躬身說道:「阿瑪說得是,兒子之前想得窄了。」
同樣的故事,從大阿哥胤褆的角度來說,可以用來打壓索額圖。但站在納蘭家而言,他們也可以力挺生母出身低微,沒有任何外戚勛貴勢力的八阿哥胤禩作為下策,萬一……若真有這個萬一……這時候的納蘭家就可以成為「掃滅諸呂迎立新帝」的功臣陳平周勃了。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依舊是明珠喜歡用的伎倆。
作為納蘭氏的家主,明珠從來就不光為惠妃和大阿哥考慮,雖然他們之間息息相關。等揆敘也走了,明珠才哼著小曲將自己下了一半的殘棋拿了出來。
「嘿,與人斗,其樂無窮啊。」明珠捻著鬍鬚,饒有興致地繼續排兵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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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裡,程婉蘊讓人做個兩個小雪橇,又下令後罩房院子裡連著半拉月不讓掃雪,總算能堆起個雪山和可以滑雪的坡,讓額林珠和弘晳能夠在自家裡就玩起滑雪來。
這雪橇是拿竹子做的,兩頭用火烤得翹起,底部剛好成微微的圓形,兩邊還做了把手,太監們幫她拉到坡頂,她剛好坐在上頭,後頭的太監輕輕一推,就能像個燕子似的飛下來。
額林珠高興極了,穿著月色緙絲梅花帶風毛的小襖,披著防風的厚實斗篷,蹬著小鹿皮靴,滑到後頭熟練了,甚至鬆開雙手,一路大笑著衝下來。
程婉蘊看得差點心跳飛出嗓子眼,萬一摔下來脖子都能摔斷,趕忙上前說:「不許放手,萬一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額娘,我錯了!」額林珠連忙賭咒發誓再不鬆手了,生怕程婉蘊反悔不讓玩了,趕緊讓善和拉著雪橇再來一回。
弘晳噘著嘴滑另一邊更低矮的緩坡,他要和額林珠一起滑大坡,程婉蘊不讓,於是這孩子不大高興了,還對添銀說:「額娘總把我當小孩!」
添銀笑著提弘晳將披風系得更緊一些:「沒這回事,主子是為了您好,等您再長大一些,就可以和大格格一樣滑大坡了。」又哄了他幾句,答應教他書里的新知識,弘晳這才被哄好了,於是也開開心心地滑了起來。
一高一低的笑聲透過牆,太子妃領著人正穿過南花園,走在細長彎折的甬道上,就聽見遠遠的傳來後罩房裡頭孩子的歡聲笑語,大格格清脆明亮的笑聲格外突出,她還喊著:「善和,你推得用力一些,我要滑得再快一些!」
剛過完年,宮裡也沒什麼大事,太子妃閒來無事本是去折梅花的,她臂彎里搭著幾支冷香撲鼻的梅花,腳步卻下意識微微頓住了。她隱約聽見程氏在阻止女兒層出不窮的花樣,便凝神略微聽了一會兒,終究什麼也沒說就往正殿裡走。
利媽媽跟在太子妃身後,眼瞧著她的背脊一點一點挺直了。
她知道,太子妃是想起了自己的二格格,冬天一來,正殿裡就沒斷過炭火,二格格身子弱,一點風都受不得,有時候隔著窗子抱著她看看雪,她都能打幾個噴嚏。
二格格如今已經滿了周歲,不論如何精精細細地養著,卻還是瘦瘦的,兩隻胳膊細細的,臉上也沒有肉,人家「七坐八爬」,她卻周歲了才有力氣會利索地爬……
大格格卻自打生下來就沒怎麼生過病。
太子妃怎麼能不發愁呢?
可她也有苦說不出,當初她生子,甚至連康熙都驚動了,過來坐了半宿,但她卻只生下一個女兒,還體弱多病,她被太醫用針扎醒以後,就聽見穩婆將二格格清洗乾淨抱了出去給康熙和太子爺看,她聽見穩婆說:「是個格格,四斤八兩。」
太子爺似乎掀開襁褓瞧了眼,說了句:「賞。」
康熙卻一直沒言聲,良久才聽見他說了句:「輕了些,回頭讓內務府多撥幾個人照看。」
太子爺應了,之後便只聽咚咚地磕頭聲、靜鞭聲——康熙離開了。
當時,她生產疼了兩日,太子妃沒有掉一滴眼淚,卻在這時候因羞憤而禁不住含了眼淚,但她沒有讓人瞧見,微微扭了頭,將眼裡的淚水擦在了枕上。
宮裡的人似乎都在笑話她不爭氣,只生了女兒,還病殃殃的。哪怕是為了爭口氣,她反而更要把二格格養得好好的,給她作為嫡女金尊玉貴的一切,讓她們都閉嘴!
回到正殿,太子妃放下了梅花,好好淨了手又換了衣裳,才進屋抱二格格。
二格格很輕,眼睛像她,是微微有些細長的丹鳳眼,她親了親女兒的臉頰,又過問奶嬤嬤,二格格喝了幾次奶、換了幾次尿布,等奶嬤嬤一一答過,她才滿意地拿了個撥浪鼓逗孩子玩。
畫戟從屋外進來,福身回話:「太子爺回來了。」
太子妃剛想說派個人去問問太子爺在哪裡用膳,就見畫戟欲言又止,於是她心裡也就知道了,對利媽媽笑了笑:「那咱們自己吃吧,把膳擺到小偏廳來,今兒吃鴨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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