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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都渾身漫出冷氣, 打斷他的話, 抓著他衣領的手竟然在顫抖,問:「和誰成親?」
「就是那祝府的大公子祝長訣啊, 聽說兩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眼前的少年就已經如一股烈風一般,衝出了他的店鋪。
顏都大步沖了出去, 可是那老闆的聲音, 卻如潮水一般往他耳里洶湧地灌, 不遠處有嗩吶鑼鼓的聲音響起, 那些喜慶歡騰的音樂也同時灌入他的耳里,他感覺自己像是要被淹沒了一般,這些聲音淹得他喘不過氣來。
「薛青葵, 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他對著人群往來不斷的長街大吼, 像個瘋子一般。
「你要成親為什麼不等我回來?為什麼連讓我知道的權利都不給我?」
他以為她至少是對自己有點情義的, 可是卻沒有想到, 僅僅三天而已,她就和祝長訣成親了。
他讓她務必等他,可是她轉眼就把他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好歹,好歹也該等他回來吧。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就這麼想嫁給他嗎?」街道上的路人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而且還有人對他指指點點,都在說:「這人瘋了吧?」
渾渾噩噩間,他已經走到了那些奏樂聲附近,他的眼睛被怒火怨氣沖得迷離,他看不清那些奏樂的人,也不想看清,對著他們大聲咆哮:「別敲了!」
這是一間樂坊,門口的青石板上,站了七八個年輕小徒弟在敲鑼打鼓。那些人只當他是個傻子,還派了夥計來吆喝他,「走,快走,別擋著我們練曲兒。」
顏都卻像聽不到他們的話一樣,只能聽見那些歡慶的奏樂聲。他怒火攻心,長臂一揚,所有人便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與手臂一般,嗩吶無法再吹響,鑼鼓也無法再敲打,所有的奏樂聲都戛然而止。
「誰允許你嫁人的?誰允許的?!」他發狂怒吼,儼然是一頭受了刺激的小獅子。
奏樂聲停下了,可是他心裡的咆哮卻沒有停下。
他離開了這裡,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著正在辦酒席的薛府而去。
朱漆紅門大大敞開,鐫刻著薛府二字的黑檀木匾額上,掛著兩條火艷的紅綢,如紅雲般瀉下,象徵著大婚的喜慶。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望著那座朱紅色的高門,第一次覺得這裡這麼陌生,他在這裡待了將近一個月,有時候,他都快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可是今日走到這裡,他才知道,這裡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家。
陌生感席捲而來,他仿佛像一個乞討的乞丐,傻兮兮地站在別人家門前,渴望著別人能夠施捨他一點愛。
呵,多麼可笑啊。
原來,動情的人就只是他一個而已。
門口的兩位小廝是認識他的,看到他回來,也沒有攔,直接放他進去了。
此時已近黃昏,橘色的殘陽滑下鳳凰長尾的飛檐,隔遠了看,就像是高高掛起了一盞紅澄澄的圓燈籠。
府里很是熱鬧,比那天她生辰宴會時還要熱鬧,推杯換盞之聲闖入耳膜,恭喜祝賀聊笑的聲音全都狠狠往他心上砸,他痛苦地捂住了雙耳,顫抖著雙肩,疾步在走廊上奔走。
下人們都在前廳院子裡伺候,走廊上一個人也不見,但是沿路卻掛著鮮紅的喜綢,圓柱上還貼了大紅囍字的剪紙,就連檐下的燈籠上都貼滿了紅色的囍字,每一樣都刺痛著他的眼。
他拔出彎刀,刺破那些艷紅的燈籠,劃碎那些長長的喜綢,眼睛裡滿是猩紅的光。
「成親?呵呵呵……」他發瘋地大笑了起來,笑的卻是這個可笑的自己。
他穿過這條漫長的曲廊,來到了熟悉的明月閣樓下。
可是,他卻在拱月門口停下了腳步。他單手撐著白磚牆壁,緊閉著雙眸,咬緊了牙關,努力將心裡翻滾的氣血壓下去,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像怨鬼般的笑。
他膽怯了。
來之前氣勢洶洶,可真的走到這裡的時候,卻膽怯了。
在府外時,他憤怒得想要血洗整個薛府,可是真的走到這座鴉青色的閣樓時,他發現手中的刀卻提不起來了。
要殺了她嗎?
殺了,就再無牽掛了。
以後回到橘麓州,他也不用天天念著海對面的江南了。
他抬起長長的羽睫,看向二樓上,欄杆上紅紗飄浮,梁下的囍燈搖擺,曾經的明月閣二樓,她的閨房,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是他一生都不願捨去的夢境。他以為這個地方只屬於他與她,可是今時今日,這地方卻成為了她與另外一個人的婚房。
多麼荒唐啊,明明先前他們還在這裡親吻過,可是現如今她卻要與另外一個男人在這裡親熱。
呵……
他早知道的,她沒喜歡過他,從那個吻開始,就一直是自己在偷偷愛戀著她,像個可憐的乞討鬼一樣。
她喜歡祝長訣,他一早就知道的,是他不該痴心妄想,企圖改變她對祝長訣十幾年的感情,這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啊,偏生她還是個死腦筋。
他慢慢朝著樓梯上走去,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煎熬。
在這短短的十八層台階上,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一刀殺了她,又或是將她強行捋走,再或者是將她按倒在婚床上,狠狠地蹂躪她,之後再無情地將她拋棄。
可是,當真的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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