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依照你的性子,為了探查母親的死因,你不會孤傲地回絕,只會將此當做解開謎底的機會,進而入宮伴聖。」謝均走近秦檀一步,目光深深凝視她的側眸:「以是,你拒絕皇上,定有他因。」
說罷,謝均摘下枝頭那朵散著幽幽冷芳的梅,別至她髮髻上。
男子修長的手指,摩挲擦過她柔軟的耳廓。秦檀覺得被他碰過的那一處,泛著春癢。
「這梅雖好看,卻不襯你。你非氣冷孤高之寒梅,而是艷麗自華之牡丹。」謝均道。
秦檀的心跳得愈發快了。
「我…家中還有事,妹妹尚在宮門口等候,我便不多叨擾相爺了。」她扭頭,神情故作淡然冷靜,「相爺說的話,我並聽不懂。請恕我告退了。」
隨即,她便提著裙擺,朝梅林外頭匆匆去了。
走出許久後,她聽見那篇梅林里,又響起了幽幽深遠的簫聲。
秦檀停下腳步,摸著鬢邊那朵寒梅,神情有些怔怔。
自己這是怎麼了?竟被他的三兩句話擾亂了心神。
她曾錯信了賀楨一次,卻被辜負得徹底。如今,她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了。
男女之情,並無什麼可留戀的。
秦檀微揉眉心,上了秦家的馬車。
***
謝均吹罷一曲,走向景泰宮,在殿外求見李源宏。
內監入殿稟報後,李源宏便親自推門來迎,道:「聽見簫聲,朕便知道是均哥來了。天冷,趕緊入殿內來,免得吹冷風了。」
「皇上如此,微臣惶恐。」謝均謝了恩,步入殿中。門扇合攏,銅爐內暖氣熏的人面龐漸潤,龍涎香沉沉彌散。
「均哥,坐。」李源宏一撩衣擺,甚是興致勃勃的樣子,「你來的恰好,朕要為武安修建一所世間獨一無二、空前絕後的行宮,禮部擬了幾個名字上來,均哥也一道挑挑。」
但謝均卻未坐下,而是揖手彎腰,不肯起身。李源宏微微訝異,問道:「均哥,你這是做什麼?」
謝均垂著頭,問道:「皇上,請恕微臣有無禮一問:敢問皇上,可是要召檀兒入宮?」
李源宏的面色不改,依舊輕慢;他擱下手裡擬了數個宮殿名字的摺子,道:「均哥的消息倒甚是靈通。」頓了頓,李源宏問:「均哥,你莫不是對那秦氏動了真心思?」
謝均不置可否,道:「檀兒為人率真利落,均確實欣賞。」
李源宏重重擱下摺子,面若寒霜:「均哥,她是嫁過人的女子,又豈能配得上你?更何況,她好高趨利、汲汲營營,最愛權勢不過,根本不是均哥的良配。你應當取一個純善天真的大家閨秀,而非是那秦氏。」
謝均聞言,只淡淡一笑,道:「既秦檀配不上謝均,又豈能配得上天家貴苑?」
李源宏一時語塞。旋即,他冷嗤一聲,道:「朕已應允她無雙榮華,朕不信,她會不答應入宮。若是屆時,她自願入宮,均哥你就理當放手了。」
謝均面上那些微笑意,愈發溫柔。他緩緩道:「皇上,她已拒了您,便說明這宮中的富貴榮華,於她而言便如無物。」
李源宏聞言,眸光微暗,如無邊之夜。他冷笑一聲,道:「那秦氏從前為了攀附權貴,吵鬧著要做太子嬪,為此使盡了心計手段。這樣一個趨炎附勢、狡詐多端之人,又怎會視富貴榮華於無物?」
謝均斂起眼眸,耳聽得滴漏遠遠,聲音亦輕渺了起來:「皇上,若非生來苦難,又怎會渴求權勢至斯?若是生就銀環寶繞,自小金堂玉馬,便不會時時算計、刻刻狡詐了。她並非生性如此,世人總得允她變回本來性情。」
李源宏面色微愣,長眉挑起。未多時,他嗤笑一聲,聲音中滿是不屑。
「真是荒唐!均哥,莫非你的意思是,她原本良善溫柔,只是被人迫著,才變成個心計多端的女子?」李源宏似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頭笑了好一陣子。待笑聲終於止住後,李源宏搖搖頭,道:「這世上,人人皆為逐利而生。朕不信,有人生來為善。」
謝均聞言,悄然嘆一口氣。他從來都知道,李源宏總是固執己見;旁人的勸,十之八|九,李源宏是聽不大進的。於是,謝均只能道:「既檀兒不願入宮,還望皇上念在均的份上,莫要強求。」
李源宏慢慢重拿起了摺子,垂眼瞧著,道:「此事,朕知道了。…對了,均哥,不若先來挑挑這行宮的名字罷!莫要掃了朕的興致。」
他既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只說「知道」,謝均有些無奈,但也無法,只能取過摺子,一道幫著挑宮宇樓台的名字。
飛霞、棲梧、摘星、秋葉……
李源宏挨個兒瞧著名字,忽而散漫道:「均哥,你將佛珠隨身攜帶,從來都念著『不可糊塗』這句話。六根清淨的佛祖,還留在你的念珠里,你卻動心生業,可對得起當年靈華寺慈音大師對你的讚譽?大師說你,乃是『心不動幡亦不動』的好苗子。如今,朕看均哥你啊,是幡動招展,不可停歇了。」
謝均聞言,指尖不自覺掠過腕間佛珠。
他笑而不答,繼續挑著折上名字。兩人推敲來去,終於選定了「雲台」二字,取自「欲識太平全盛事,振振鵷鷺滿雲台」一句。
「武安若知道,這『雲台』二字乃是均哥你選的,定會高興。」李源宏合上摺子,眼底留一寸笑,「待這行宮建成了,她若高興,便攜駙馬去住上一二月;若不高興,便長久留在宮中,朕與母后陪著她。」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