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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您也知道,咱們殷家正宗如今是沒有男丁的。我兩個女兒,都各自嫁入了皇家。」殷海生咳了咳,道,「老夫年紀也大了,正愁著這些事。本打算從親族家過繼個男孩兒,可又怕他來日受了欺負……因此,便尋思想為他定一門好親事。如今令夫人懷著身孕……」
鞋履下,雪泥沙沙而響。
謝均頓了頓腳步,道:「不巧了,皇上也恰好和我提了結親的事兒,為的是太子殿下……」
殷海生老臉一紅,訕訕道:「那是我冒犯了,相爺便當我沒提過吧。我原想著,我殷謝二家的孫輩再結秦晉之好,那也沒什麼不好的。既然沒福氣,也就算了。」
不遠處,幾個小太監吭哧吭哧地抬著軟轎過來,在秦檀面前停下,歪了轎門,打個千兒,道:「宰輔夫人,您懷著身孕,皇上叮囑奴才幾個,安穩將您護送出宮去。」
秦檀聞言,轉身對殷海生和謝均靦腆一笑,對謝均道:「相爺,妾身先告退了,您和殷侯慢慢聊。」
「不了。」謝均將傘遞給一旁的太監,走向另一頂轎子,道,「我也回去了。我不陪著你,有些不放心。改日再和殷大人聊吧。」
夫妻二人的轎子,很快淹沒在茫茫夜色里。
殷海生負手立在宮門前,搖了搖頭,愁悶地嘆了口氣。不遠處,辭舊迎新的炮竹殘響還在噼啪鬧著,諸位醉醺醺的朝臣正陸續散出。
這一夜是除夜,秦檀因有身孕,沒有守夜,早早去休息了。謝均守了沒幾更,也不大撐得住,索性也去睡了。一夜好眠,無夢造訪。
次日醒來,便聽得外頭熱熱鬧鬧的,想來是鄰里都在走親訪友。
過年的事情,秦檀是早就準備妥當了的。派給謝家、秦家以及其他宗親的禮單,一應俱送到了;給燕王妃的禮物,則格外厚重些——她這是頭一回不在京城過年,思鄉之情,應當愈甚。
日頭剛剛高了些,謝均的兩個堂兄便帶著一家子,結拜來拜訪。
這兩個堂兄,一個叫謝書,一個叫謝斌,雖和謝均是同一輩的,可年紀卻大了一輪,如今都是近四十的年紀,孩子都讀書了。原來是謝均的父親從前也拖了好一陣子才成婚,這才讓謝均年輕了些。
秦檀懷著身孕,不宜操勞,因此招待的事情,謝均都囑咐曹嬤嬤去做,自己沒怎麼管。幽靜古樸的謝府里,終於有了孩子活潑熱鬧的腳步聲。
謝書一家子坐了小半日,將要走的時候,謝書忽然道:「弟妹,你府上有個丫頭,叫做綠鬢的。她先前沾濕了衣裳,叫我撞見了,這男女授受不清的……」
他三十八歲了,面貌中庸,性格儒雅。說這些話,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見平時溫文儒雅的謝書,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謝均心底明白,道:「既你看上了那丫頭,帶去便是了。曹嬤嬤,你去拿綠鬢的契紙。」
秦檀聞言,也略有詫異。
她知道這綠鬢不安分,可未料到,她竟然不安分到這樣的地步,竟然趁機勾搭了上門來走親戚的謝書。這是眼看著在謝均這兒尋不到門路,便另投高枝了?
但綠鬢走了,以後也就礙不到她的眼了。至於綠鬢日後造化如何,那也不管她的事情了。
和綠鬢一道來余花堂的紫煙聽了,眼圈兒都紅了,很傷心的樣子:「綠鬢姐姐去了別的地方,日後可要怎麼辦呢?」
她同情心十足,可見她本性是個柔善之人——紫菸絲毫未察覺,綠鬢對她的排擠。
***
初二的時候,秦家派了陶氏來走親戚。大夫人到了謝府,親親熱熱地和秦檀說話,渾似沒有過舊日的嫌隙。
偶爾提及女兒秦榆,陶氏便擦著眼淚滴子,不顧大過年的好日子,委屈模樣地哭起來。原是秦榆嫁的夫君不大爭氣,雖家世好,人卻不上進,讀書的名聲還不如秦桃嫁的那個丁姑爺。
「咱們秦氏一門,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一個了。」陶氏牽著秦檀的手,哭的利索,「榆兒是你同姓的四妹妹,檀兒若是願意幫扶一把,我這個做伯母的,自然是感激不盡。謝姑爺位高權重,給白身捐個官兒,豈不是輕而易舉?」
見陶氏哭的鼻涕眼淚齊下,秦檀卻巍然不動。她知道,若是開了這個口子,接下來秦家只會源源不斷地撲上來,吸謝家的血。
「大夫人,不是檀兒不願幫忙,實在是夫君他雖位高權重,卻被人盯得極緊。平日裡,若是吃穿用度有些僭越了,言官立刻一本奏摺告到皇上那兒去。打從入了冬,已參了有七本了。」秦檀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遊刃有餘地把陶氏的懇請給回絕了,「若是貿然給四妹的夫君捐了官,恐怕,不僅僅是相爺受累,還要連累四妹一家呢。皇上那性子,大伯父也是知道的……」
陶氏一聽事情竟這麼嚴重,連忙止住了眼淚,尷尬道:「那就當你大伯母不曾說過。」
「若大伯母當真憂心四妹妹,我倒是有一條路。」秦檀對陶氏道,「舒大哥如今不是在晉王府中效力?讓他去求求晉王便是了。晉王和皇上是一家人,晉王要用人,皇上不會說什麼。」
陶氏的面色愈發尷尬了。
那秦致舒本是大房的庶出子,人人可欺,陶氏對秦致舒也是相當苛待。可誰知晉王一回來,這秦致舒不知哪裡來的門路,得了晉王的青睞,去了人家府里做幕僚。這一下,秦致舒可真是翻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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