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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妃笑笑,並不說話,只在內心道:這周姑娘若是再不想辦法融了王爺的心、嫁進燕王府來,那可就有的等了。
——當今陛下年過半百,身子羸弱,纏綿病榻一年有餘,進氣一日比一日少。若是陛下仙薨,燕王身為陛下子嗣,理當守孝一年整。正是如花嫁齡的周姑娘,熬得起這寡衣素食、不得婚嫁的一整年麼?
「寶蟾,我叫你給賀夫人送的如意,差人送去了嗎?」王妃問。
「送去了的。」寶蟾恭敬道,「那賀夫人能得了您青眼,真是有福氣。」
***
賀府。
午後日頭正盛,秦檀午眠一陣,堪堪睜開了眼皮。
紅蓮打起了薄紗簾,一邊搖著柄白牙骨的六角緙絲扇,一邊道:「夫人,燕王妃娘娘差人送了柄玉如意來,您可要現在瞧瞧?」
秦檀聽了,眼珠微轉。想到前世所經歷過的事兒,她支起手掌,道:「現在不瞧,你附耳過來。」待紅蓮靠了下來,秦檀對她耳語,「一會兒,你將這如意送去寶寧堂,務必要說是燕王府送來的……」
小聲叮囑幾句後,外頭果然傳來寶寧堂丫鬟秋香那脆生生的聲音:「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說說話。」
「這就去了。」秦檀勾唇一笑,隨意理了下鬢髮。
她帶著青桑,到了寶寧堂裡頭。婆婆賀老夫人端坐在上頭,賀家的二夫人楊氏也在。
賀楨有個弟弟,叫做賀旭。因是幼子,哥哥又爭氣,賀旭肩上沒什麼擔子,整日裡便是遊手好閒、沾花惹草的。賀老夫人年紀大了,管不住賀二爺;老大賀楨又是個清高的,只顧自己埋頭苦讀,不屑於教養弟弟。為了看住賀二爺,老夫人做主,讓賀二爺在十八歲出頭就娶上了媳婦。
這媳婦,便是賀二夫人楊氏寶蘭。她生的俏麗,卻是個尖下巴飛眼角的銳利長相,瞧誰都像是欠了她五百兩銀子,一條舌頭也如淬了毒一般。
「給娘請安了。」秦檀敷衍著和婆婆打完招呼,扭頭見楊寶蘭在,朝她道,「弟妹也在呀,有些日子沒瞧見了。」
秦檀除了大婚之日見過楊寶蘭,此外便與她沒怎麼相見了。
楊寶蘭也打了招呼。她瞧著秦檀那一身富貴衣裝首飾,心底有一股酸意湧起。
前些日子,方素憐來給楊寶蘭送自製的玉顏香肌膏——方家家中行醫,方素憐所制的玉顏香肌膏號稱有養肌生潤、通體澤白的功效,令楊寶蘭格外珍愛。那日,因著楊寶蘭不在房中,方素憐便與丫鬟一邊等著楊寶蘭,一邊在院中閒聊。
「二夫人心善人好,下人們個個都誇她;往日府里要辦什麼事,也都是拿她當女主人來對待。如今新夫人過門了,夫人出身高門,又性子強勢,如此一來,二夫人可該怎麼辦?」方素憐一副微愁模樣,「二夫人素來掌慣了中饋,要是把這中饋之權交出去了,家中僕婢定會不習慣吧。」
方素憐的丫鬟芝兒連忙道:「奴婢都差人打聽過了!那新夫人雖出身高門,但嫁進咱們賀府時,已和娘家那頭斷了聯繫。十里紅妝的嫁妝看著風光,但那是秦家老爺子的最後一次招待哩!新夫人沒娘家幫襯,又怎能幫上咱們賀家呢?」
恰好楊寶蘭回來,將方素憐與丫鬟的對話皆收入耳中。雖只是這麼幾句話,楊寶蘭卻察覺出大大的不對味來。
從前老夫人精力不濟,管不住帳,這府里沒個正經女主人,中饋都是任由自己劃撥,帳面上的錢想怎麼花、便怎麼花,橫豎也無人瞧得出問題。如今那嫂子秦氏過門了,這滿是肥油的差使,豈不是要落入別人口袋?
因此,楊寶蘭特地挑了個日子,求到了寶寧堂這兒來。
「娘,您瞧我說的對不對?咱們剛剛說到這中饋之事……」楊寶蘭擠出一個笑,對老夫人尖聲道,「嫂子出身高門,從前是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又豈會對帳和管鋪子這些事兒?寶蘭是個熟手,讓寶蘭來,好讓嫂子輕鬆些。」
賀老夫人很精明,早就看出了楊寶蘭心裡的算盤。她不打算同意這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問秦檀:「檀兒覺得如何呀?」
秦檀氣定神閒,反問:「弟妹怕是不知道,京城人素來只讓長媳宗婦掌管中饋之事。若是長媳還在,卻要弟妹操勞,那便是惹人笑話。」
楊寶蘭拿斜眼瞧她,聲音越發尖刻了:「喲!瞧嫂子說的,好像寶蘭我不懂得京城的規矩似的!我雖出身小門小戶,但也知道嫁入了賀家門,便該萬事替咱們賀家著想,有什麼用的、存的,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咱們家裡。嫂子雖說出身秦家,可那秦二爺都不拿您當回事兒了,您又要如何補貼家裡呢?」
楊寶蘭這話一出,賀老夫人也豎起了耳朵。「老二媳婦,你怎麼說話呢!」賀老夫人不悅斥責道,「什麼叫秦二爺不拿檀兒當回事?空口白牙的,淨知道胡說八道!這就是你做媳婦的規矩?」
楊寶蘭聽了訓斥,卻並不慌亂——方素憐打聽來的消息,那就絕不會做假,這秦檀絕對和秦家鬧翻了!
「娘,你是不知道!嫂子嫁過來的前幾日,那秦二爺便當眾說了,秦家日後再沒了這個女兒!」楊寶蘭的聲調誇張起來,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若不是咱們家規矩嚴格,丫鬟婆子從不嚼舌根,也不出去亂打聽,咱們才不會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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