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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檀點點頭。
女官看著秦檀的容貌,心底嘀咕起來。
自入冬以來,陛下像是被這冬日抽去了所有生氣似的,身體迅速衰弱。原本還每月上一回大朝的陛下,現在卻是直接罷朝不議,將朝政皆交給了東宮與燕王府。
因病情反覆,陛下平時也不召見外臣,只會見見宰輔大人。此外,太子殿下掌了朝政之權後,也不讓外臣擅自打擾陛下休息。
真不知道這賀秦氏是什麼來頭,不過是封個五品的外命婦,竟讓陛下熬著病軀,破格召見了。
莫非,是哪個好心人,在陛下面前替這賀秦氏美言了?
女官難掩好奇之心,偷偷用眼角光打量秦檀的側顏。
今日的秦檀穿了整套的行頭,身上是外命婦的吉服,領子邊俱是滾金滿繡,正中央緙一團白鷳踏雲紋樣,下襯梅花裂冰的底子,針針皆是精緻富貴;髮髻別兩朵合宜鬢花,上是綠雪含芳、下是方壺集瑞,點翠而成的寶藍色澤旖旎動人。
此外,這賀秦氏的容貌也是不俗,壓的住這一身的行頭。
也不知她是不是因著這份美貌,才得了旁人的青眼?
秦檀沒察覺到女官打量的眼神,她呵了一口白氣,獨身朝景承宮走去。吉服厚重,沉甸甸的,卻也暖和,不至於讓那冬日的寒風吹得她發顫。
景承宮前,守著一個大太監,喚作孫小滿。此外,便沒有了旁人。偌大的景承宮,顯得有些空曠冷情。
「你是賀家夫人吧?進宮來謝恩?」孫小滿眯了眯眼,一甩拂塵,神情很是世故,「賀夫人可得了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的恩准?」
陛下跟前的大太監,自然是比一些小官更有體面。孫小滿對待秦檀的態度,不算多有禮貌,甚至還頗為冒犯。
秦檀聽了孫小滿的話,略有疑惑,道:「孫公公,我是得了陛下之命來入宮謝恩的。既有陛下之命,為何還要得到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恩准?」
孫小滿嘿嘿笑了起來,道:「賀夫人,如今這宮中,但凡要見陛下,都得經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恩准。便是那最最受寵的恭貴妃,如今也見不著陛下,您又怎能例外?」
秦檀怔了一下。
孫小滿看見她怔住,撇撇嘴,露出不屑神情來,心裡道:真是不識趣!
陛下羸弱,身子一日壞過一日,恐怕是熬不過這個冬日了。待陛下聖駕一去,宮裡頭便是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做主。這賀夫人入了宮,竟然不先去拜見皇后娘娘,也忒不識事了!
如今,宮中人人都趕著巴結太子與皇后,自然是太子與皇后說什麼,旁人就做什麼。皇后娘娘以陛下體弱、不可見風的名義,讓陛下在景承宮休養。陛下雖惱的恨,可礙著身子實在虛弱,說不過皇后娘娘,這不是也答應了麼!
眼下,商議朝政的人都往太子的東宮鑽;后妃命婦之世,則皆由皇后娘娘統掌。在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的威懾之下,這景承宮早沒什麼人了
秦檀見孫小滿不肯放人,不由豎起眉來,道:「我乃是受陛下恩准,才來面聖謝恩的,又何須叨擾娘娘與殿下?」
孫小滿掏了掏耳朵,露出不耐神情來:「您要見陛下,就先去東宮求見太子殿下。待太子答應了,奴才就放您就去!如今這宮中,是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做主!」
孫小滿的話說的太過耿直,秦檀亦為之一振。
但仔細想來,這等事情,確實符合太子的作風。前世秦檀所知道的太子,便是一個行事不擇手段的人。
秦檀看著孫小滿不耐的神情,心底有了斟酌之意:和離的機會就在前方,連陛下都允了她入宮面聖。難道就要在這裡,被這作威作福的孫公公,借著太子殿下的名義給阻攔了嗎?
就在此時,景承宮不遠處行來一個女官,對孫小滿招招手,道:「孫公公,皇后娘娘有事相商。」
「這不是鳳儀宮的木姑姑嗎?」孫小滿見到那女官,瞬間變了一副諂媚面色,眼裡頭的精光都要溢出來了。他撣撣衣服,連忙恭敬地上前噓寒問暖,「木姑姑有什麼吩咐,小滿上刀山、下火海,一定去做!」
孫小滿忙著巴結皇后跟前的女官,離了職守,走下了漢白玉的台階。
秦檀的心,跳地漸漸快了起來。
她看準景承宮微敞的宮門,輕輕提著裙角,溜了進去。
和離的機會,也許只有這一個,她絕不會放過。且她乃是聖上恩准入宮,縱使不得太子殿下的恩准,也是名正言順!
景承宮中,彌散著一片苦澀藥味。銅鶴香爐吐著裊裊香菸,但是這淺淡的檀香味,卻遮蓋不住那濃郁的藥味兒,苦的人心裡發皺。
寂靜的殿宇中,一片死寂,唯有更漏之聲滴滴作響。空寂與清冷席捲了秦檀一身,縱使滿室皆是金玉富貴,她亦覺得通身寒冷。
「臣婦秦檀,扣見陛下。」秦檀在空曠的殿內,雙膝墜下,扣拜曲身。她垂著頭顱,大膽道,「孫公公與木姑姑有事相商,久久不見歸來。臣婦怕誤了面聖的時候,這才自作主張,冒昧入殿,還請陛下責罰。」
秦檀猜測,陛下應當不會怪罪自己。
看情況,如今的陛下已被皇后與太子架空了,守門的宮人只得孫小滿一個。她擅自進入,也是情有可原。
帷帳內傳來一陣咳嗽聲,旋即便是一道虛弱衰老的男聲:「你便是……便是,謝均所說的那個……賀秦氏?朕不怪罪你。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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