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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宏登基後,尊生母為太后, 恭貴妃周氏則被尊為恭太妃,二人及其他先帝妃嬪皆移住到了北四宮內。
新的皇后是李源宏的結髮之妻,殷氏流珠。她出身名門殷府, 乃是名滿京城的「殷氏雙姝」中的姐姐。
秦檀到殷皇后所住的永元宮時, 皇帝的妃嬪們剛給皇后請安完畢,正自永元宮的魚藻殿中相繼走出。一眼望去, 纖瘦豐裕、裊娜冰清、高挑嬌小……環肥燕瘦八|九人, 真是百花齊放, 令人嘆為觀止;這還不算那些級別太低, 沒有資格來給皇后請安的低位妃嬪們, 可見新帝的後宮如何充實。
秦檀正立在魚藻殿前, 靜候著那群宮妃離開。忽然,她聽見有人喚她:「賀夫人。」
秦檀一側頭,見到是燕王妃謝盈。謝盈是一等外命婦, 自也是要給皇后請安的。
「見過王妃娘娘。」秦檀向她行禮。
「你與我何必客氣呢?」謝盈微微一笑, 道,「上一回連累了你,讓你在寒風裡罰站了那麼久,還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那是恭太妃太過嚴苛之故,我何必遷怒王妃娘娘呢!」秦檀回道,「不知王妃近來可安好?」
「也不知……算不算得安好的。」謝盈微微嘆了口氣,「恭太妃娘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說罷,她微微掀開領子,露出一道燙痕來。
秦檀一驚,道:「怎生這麼嚴重……」
看謝盈臉上脂粉比往日厚重,恐怕,臉上也有燙痕。
恭太妃自先帝駕崩後,脾氣便愈發不好。從前她有榮寵在身,只是偶爾折騰一下謝盈。現在,她則是日日都看謝盈不順眼。若非皇室規矩,不可隨意休妻,她早攛掇著燕王換個老婆了。
「不說這些了。說些喜慶事兒。」謝盈的笑唇彎起,「嫻兒的失聲之症有所好轉,這個月,她就要出嫁了。虧得那戶訂了親的人家仁厚,聽聞嫻兒失了聲,卻沒有退婚,依舊願八抬大轎迎嫻兒過門。」
「那可真是好極。」秦檀也笑。
秦檀心道:那戶人家當然得八抬大轎來迎了!
恭太妃親自定下、燕王妃來發嫁的婚事,不要說周嫻啞了,便是周嫻毀了容,他們也會敲鑼打鼓地去迎。能與皇家攀親帶故、闔族一飛沖天的好事,誰不做?
秦檀正和謝盈聊著,忽然間,兩個婦人一前一後插入二人間,自說自話起來:「燕王妃娘娘,這一位,便是賀朝議的夫人吧?」
那是兩個二十許歲的婦人,左邊的,臉頰上有顆痣;右邊的,有一對濃濃的眉。
這二人看衣著,也不過是四、五品的外命婦,與謝盈的身份有天差地別。謝盈淡了笑容,她身後的寶蟾立刻擋在了主子面前,皮笑肉不笑,替自家王妃回道:「正是,那一位便是賀夫人了。」
「賀夫人這樣的四品恭人,怎麼會認識王妃娘娘呀?」臉痣夫人率先發問,語氣親昵地朝謝盈問話。
寶蟾將謝盈擋的更嚴實,回答:「回夫人,自然是有緣才認識的。」
濃眉夫人從另一側迎上去,與謝盈攀家常:「王妃娘娘這衣服料子甚是好看,也不知是在京城哪家衣服鋪子定製的?」
丫鬟玉台從另一個角度將謝盈擋住,回答道:「回夫人,這料子是御賜之物,夫人若是用了,恐怕於理不合。」
無論濃眉與臉痣夫人如何說話,都只有兩個丫鬟應答,二人有些失落,悻悻了一會兒,便轉而望向秦檀。臉痣夫人上下掃了掃秦檀,冷笑一聲,道:「聽聞賀朝議最是清廉正派不過,怎麼賀夫人竟錦衣華服至此?」
秦檀斜斜眼光瞟去,並不答話。
她今日確實是穿得醒目了些,但花的是自個兒的錢財,與賀楨無關。
這兩位夫人向她發難,八成是因為賀楨太過耿直,得罪了同僚,因此妻室之間也劍拔弩張的。
「梁夫人,這你就不知道了。這男人們呀,御前是一回事,家裡是一回事。」濃眉夫人搭腔,跟著冷嘲熱諷,「家中妻妾穿的漂亮,皇上又見不到!」
「穿的這麼招惹,又有什麼樣?品級擺在那兒,她再怎麼花枝招展,也是不可越過四級去的。」臉痣夫人甩了甩手帕,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有些人以為換了身衣裳,就能與貴人攀親了,真是可笑!」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夫君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妻子也是……」
兩人正嘀咕著,一旁的謝盈微蹙眉心,緊了緊身上的裘氅,道:「聒噪。」
濃眉與臉痣微驚,立刻噤了聲。
雖是安靜了,但她兩人的眼睛依舊滴溜溜轉著,朝秦檀投來刀削似的目光。沒一會兒,兩人便躲到一邊去說話,拿了帕子掩著嘴,一邊偷聲笑著,一邊對秦檀指指點點,也不知在說什麼
此時,魚藻殿裡的大宮女湖心來傳:「請諸位夫人、娘娘入殿。」
秦檀跟著人群進了魚藻殿,將披風交予了跟在身後的紅蓮。
魚藻殿中,高懸一道「日交月溢」匾額,墨字龍飛鳳舞,入背三分。匾下置兩樽銅鶴香爐,眼珠子是兩顆澄澈軟玉,綠瑩瑩的;安神檀香自粉珊瑚雕琢的喙間裊淡溢出,沁滿肺腑。
殷皇后坐在上首,穿了一身石青底貂皮緣的朝服,雙佩雙綬,襟上掛一條青綠金緣帨子,打扮的極是隆重端莊。但她的相貌,卻壓不住這一身華美盎然。秦檀抬眼一瞧,只覺得那是一團水霧也似的人,柔如紗、輕似雪,仿佛一碰就會散,眼底眉梢俱是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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