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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的,她似乎察覺到,兄長對於她那毫無限度的寵愛與信任,正在漸漸碎開、分崩離析。這比李源宏懲罰她、奪去她的尊位,還要叫她難受。
「皇兄……」她喃喃地喊了一聲,淚珠盈睫。
可李源宏卻沒有理會她,而是坐下了,目不斜視,道:「中秋佳節,還是與群臣同樂要緊。」他用衣袖隨便擦了擦掌心的傷口,明黃的龍紋上染了一大片髒污的血跡,嚇的晉福顧不得請命,一溜煙跑去請了太醫。
殷皇后一副為難的樣子,道:「皇上,那這枕頭……」
「都九年過去了,想來是查不到什麼證據了。」李源宏淡淡道,「也指不定是誰做的手腳,算了。中秋佳節,不要鬧了。」
顯然,他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致。
殷皇后噤了聲,不敢再多言。雖沒有將罪責指向長公主,但是,種在李源宏心裡的猜忌之心,遲早會生根發芽,長出惡果。
武安長公主怔怔地坐了回去,神色悵惘。她依舊是尊貴的長公主,可是,她卻察覺到了遍體的寒意。
也許……
也許,這是皇兄最後一次護著她了。
若是皇兄以後再也不護著她了,那這份兄妹之情,恐怕也只能到此為止。
既如此,倒不如孤注一擲,搏個天高海闊。
武安長公主抿緊了唇,目光望向夜空。看到那無垠的夜色,她竟倏忽想起了從前在草原和彭家那些煎熬的日子——每一日,都是腐骨蝕心似的折磨。
這是大楚、是這個王朝的每一個人,欠她的一筆債,無法還清的債。
長公主淺淺地呼吸了幾口,試圖平復心口的劇痛。她深深地望一眼李源宏的側影——皇兄的桌案上,還擺著她親手製作的糕點。
旋即,她便將目光落在了魏王李皓澤身上——生母低微,血統卑賤,毫無才學,不受重視的魏王李皓澤。
武安長公主的表情,漸漸高深莫測了起來。
旁觀的秦檀與謝均,各自退下了。明月當空,正是團圓的日子。可眾人的心思,一點兒都算不得和美,各個皆是迥異。
第77章 朝中諫言
自中秋節後, 武安長公主在宮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雖然她依舊是有封號的尊貴長公主, 可她卻失去了李源宏的疼愛。宮中是最無情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踩高捧低;因有毒害皇嗣、加害皇后的嫌疑, 再沒有人敢向她獻殷勤。
在李源宏的默許下, 長公主再也過不起從前那樣揮霍無度、奢侈旖旎的生活了。
未過多久, 燕王妃夫婦便要啟程離京, 去往封地。謝均是燕王妃的親弟弟,自然要去相送。這一日他和秦檀二人到了王府門口,見到昔日熱鬧華貴的府邸里一派蕭條, 心底難免感傷。
若非是李源宏疑心過重,他二人也本不至於離京。
入秋未久,街邊栽種的樹木已然漸漸轉黃, 金色落葉隨風而舞。長久無人清掃的青石巷磚上, 鋪滿了蒼金的葉片。燕王府前,一列馬車安靜候著, 滿載王府的家什。
聽聞謝均來了, 謝盈從門檻後迎了出來。她內著一條鵝黃軟裙, 外頭披一件嫩柳青色十二褶披風, 披風的下擺繡了幾段栩栩如生的花枝。因身量未顯, 謝盈瞧著和沒懷上時一般輕盈有致。但與往日不同的是, 現在的她,面上多了分生趣歡笑,眉眼裡瞧著也有了幾分靈氣。
「檀兒, 阿均你們來了。」她提著裙擺, 跨了出來。
「姐姐小心,走的慢些。」秦檀上去扶她,「姐姐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萬萬要當心些。」
「哎,不過是走路的功夫,何至於此呢?」謝盈卻不以為意,笑眯眯地反手拍拍秦檀,「待檀兒你日後有了身子,肯定比我還活潑些呢。」
見謝均眸中似有不舍之意,謝盈走過去,握住謝均的手,道:「阿均,你也不必送了。秋日天冷,小心著涼。我與你姐夫雖去了封地,可有空還是會回來走走的。去了封地也好,落得個寧靜。」
謝均又豈會不知道這些?但他還是不忍此刻的分離。他與謝盈出生於京城,從小在京城長大;陡然要離開故土,去往他鄉,名義說的再好聽,那也是有些令人難過的。
「姐姐走後,你更要好好照顧檀兒。」謝盈轉向秦檀,仔細叮囑道,「也不知道,謝家什麼時候有福氣再添丁呢?」
秦檀微微面紅,道:「現下是早了些,我也才過門那麼些個月……」
「好了,不拿你開玩笑了。」謝盈摸了摸腹部。
出發的時間要到了,李逸成從王府里走出來,親自扶著謝盈上了馬車。謝均見李逸成滿面珍視,與從前冷淡姐姐的模樣大為不同,心底也漸漸釋懷了。
「相爺,你也不用太過擔憂了。」秦檀在他耳邊低聲勸道,「姐姐嫁了人,便會有她自己的人生。她如今是李家的人,更甚於是謝家的人。能與夫君解開誤會,和和美美、無憂無慮地相守,總好過在京城提心弔膽地被皇上猜忌著。」
謝均聞言,悵惘地嘆了口氣。
「檀兒,你說的對。」他反手扣住秦檀的雙手,道,「還是離開京城,來的好些。」
謝均夫妻兩個,目送著燕王府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離去,這王府的大門落了鎖,只餘下門前幾片秋葉。
送走了燕王夫婦,謝均與秦檀回了家。
府中事務也不少,人情往來、里外進出,都是難算的帳。秦家又有兩個女兒出嫁,少不得添些嫁妝過去,便是敷衍也要做做情面。等再閒下來的時候,便聽得京中傳來晉王抵達京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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