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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佛身寶相莊嚴,木魚咄咄聲清心靜意。
秦檀正默念著佛言,身旁的謝均忽然道:「檀兒,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是在這大慈寺里。」
「嗯?」秦檀不睜眼,語氣微惑。
「那時,我與姐姐恰好來上香,便瞧見你一個人來歸緣。我還與姐姐說,『便是這個秦氏,竟敢拒入東宮,而是嫁作了他人婦』。」謝均說。
秦檀睜開眼,瞥一眼謝均,道:「那謝郎可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什麼時候?」
謝均沉思一會兒,道:「也是在大慈寺?」
秦檀搖了搖頭,道:「非也。」
「那是……?」謝均卻是猜不出來了。
秦檀緩緩一笑,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娘過身之後,我便被送去了尼庵,做了個小尼姑。那時候,我天天打掃庵堂、抄經念佛,過的甚是淒涼。後來有一天,我偷偷爬到牆頭上,遠遠瞧見當年的少年新貴謝大人,正騎著高頭大馬打從人群里過。」
謝均聞言,微有詫異:「原來檀兒這麼早就見過我?」
「是呀。」秦檀點頭,「那時的我也不會想到,多年後我會嫁給這個少年郎。那時你當是十九歲,還是十八歲?總之是新入朝為官的時候。」
兩人在佛前細細說了一陣,又捐了香油錢,這才出了大慈寺,朝秦家去了。過了午後,兩人才慢吞吞地到了秦家,那時候,秦大爺、秦二爺和大夫人陶氏早就等的望穿秋水了。
看到謝家的馬車來了,長袖善舞的陶氏率先迎了上來,笑眯眯道:「檀兒和姑爺總算是來了!可盼壞了大家。」
秦二爺秦保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很是高興。因著女兒爭氣,嫁入了謝家,近來巴結他的人不少,他自然是滿面紅光。
秦檀左右張望,見繼母宋氏不在,便問了一嘴:「二夫人還在禁閉?」
陶氏拿手帕捂著嘴,吃吃笑道:「不是,是她病了。你爹怕她過了病氣給你和新姑爺,就讓她待在房裡養著,免得衝撞了你和宰輔。」
陶氏嘴上雖這麼說,心底卻很是不屑——那宋氏壓根就沒有病,還不是二老爺知道,宋氏和秦檀從前有嫌隙,怕宋氏此刻出來會礙了秦檀的眼,這才把宋氏關起來「養病」。
秦檀對秦家人算不得熱絡,倒是謝均,有問有答,很是儒雅翩翩,一點兒也無驕縱的樣子。秦家上下,對他都是極為熱忱。一行人到花廳里坐了坐,閒扯家常。
上了幾杯茶後,秦保正與謝均說著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琴聲。這琴彈的不算好,甚至可以稱之為「聒噪」,眾人皆寂靜了下來,面面相覷。在一片安靜里,這琴聲顯得愈發刺耳了。
陶氏的面色,當即有些不好:「誰那麼大膽子,敢在這種時候吵鬧?快去瞧瞧。」
幾個湊熱鬧的人探出腦袋去,卻見到外頭的迴廊上,坐著個杏衣女子,鬢邊戴朵花,正在撫琴,很是陶醉的樣子,正是二房的庶小姐秦桃。
她撥弄了好一陣琴弦,這才發現了眾人的身影,急急忙忙起身,羞赧道:「是桃兒不好,醉心於琴藝,驚擾了各位。桃兒這就回去了。」說罷,她抱著琴,楚楚可憐地望向謝均,道,「三姐夫不會怪罪我吧?」
秦保聽了,鬍子都氣的要抖起來。
秦檀回門,家裡的庶女便做出這種不入流的獻媚之事,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也怪二房沒人——宋氏一直在禁閉,秦桃的母親郭姨娘又是那樣小家子氣,自然養不出真正的大家閨秀來。
若是這當家的,仍舊是當年的朱氏該有多好!瞧瞧檀兒,便是只被朱氏教導了那麼幾年,如今不照樣有模有樣的?
謝均點了點頭,道:「不會怪罪。只是五小姐這撥琴的手勢不准,彈的調子也多有錯漏。若是五小姐當真喜歡琴藝,那便回去好好練練。」
他這話,叫秦桃面色陡然漲紅,不知所措。
秦檀微微咳了咳,轉身對陶氏道:「聽說,長房的四妹妹已相好了親事,我瞧著五妹妹年紀也漸大了,怎麼她的婚事,還沒動靜?」
陶氏一聽,知道是秦檀不高興了。
如今秦家上下都拿這個三姑奶奶當祖宗,上趕著討好,她也不想和謝家過不去。於是,陶氏立刻笑盈盈道:「哪兒會呢?我早就幫著相看起來了,和你母親也多有商量。城西的丁家,家裡是行商的,大富大貴,也不怕埋沒了你五妹妹。等你四妹妹出嫁了,便該操羅你五妹妹的婚事了。」
秦檀聽著,嘴角微勾。
嫁個行商的,那可真是低嫁了。
不過,秦檀可沒有心思憐憫秦桃。從前秦保與秦檀恩斷義絕,這位庶出的五妹妹可沒在其中少出力。當年秦桃污衊她虐打庶妹時,那副來勁的模樣,秦檀今日還記著呢。
秦桃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在陶氏的三言兩語下定好了。她羞怯地望一眼謝均,抱著琴施施然回去了,背影一搖三晃,婀娜極了。
陶氏見了,在心裡啐了一口,罵道:青樓煙花一般的做派,和個妖精似的,也只有郭姨娘教的出來了!
謝均與秦檀在秦家用了晚膳,這才告辭離開。
出府時,天已經黑了,因是七夕,大街上十分熱鬧,一片魚龍光舞、燈彩如晝。雖然是晚上了,但拜織女的廟裡,人流還是絡繹不絕。大姑娘、小媳婦們,都是鬢邊簪花,滿臉笑意。偶爾彼此遇見,就竊竊私語,嬌滴滴的聲音飛遍四野,聊什麼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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