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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檀低身蹲禮, 心頭有微微的詫異在涌動。
上回, 恪妃表露出要為自己和謝均做媒的意思,她便有些哭笑不得。雖恪妃說的煞有介事,可她卻並不怎麼當真。誰讓那謝家乃是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 而她秦檀的身世卻並不算相配。僅憑一個恪妃,恐怕是成不了這樁事。
可如今,賈太后親口賜了婚, 那這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一時間, 秦檀不知是該驚還是喜。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開始暗暗猜測——猜測這樁事兒, 是不是那個狡詐可惡的惡相事先籌謀好的。
……未料到, 她竟當真要嫁給謝均了。
從前她還信誓旦旦說過, 讓謝均別再惦記著她, 她已決心不再嫁人。可如今太后的懿旨下來了, 她卻沒有分毫抵抗的衝動, 竟然想就這般地……
這般順水推舟地應下來。
她想到謝均對待她的點滴種種,便越發不想抗拒這婚事了。話還沒說完,腦海里已冷不丁蹦出謝均穿著大紅婚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模樣來。
秦檀還沒起身, 鳳儀宮裡的妃嬪們, 俱是掩不住詫色,皆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這秦氏的出身,與宰輔大人差的有些遠吧?更何況,秦氏都嫁過一回人了。太后娘娘這哪兒是指婚成秦晉之好,分明是結仇呀……」
「這秦氏是祖墳冒了青煙,還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竟然可以嫁給宰輔大人?若是側夫人、賤妾之流倒也算了,恰恰匹配她那淺薄的家世。可聽太后娘娘的意思,竟然是做個正室!」
「瞧瞧,把恪妃娘娘哄好了,就是有這麼好的福氣。這宮裡頭誰做主,不是一目了然嗎?你以為鳳儀宮的那位,還能當家呀?」
「那皇上方才想說的是什麼?封秦女佐做什麼?莫不是……封妃吧?」
零零碎碎的議論之聲,令賈太后滿意地笑了起來。她對低身蹲禮的秦檀道:「秦女佐,你是個好孩子,趕緊起來吧。宰輔比你大了近十歲,老夫少妻,他應當更疼愛你一些才是。」
這一個「老夫少妻」壓下來,連秦檀都有些無言。
——何至於這麼誇張?宰輔也就是二十又九,離而立都差了一年;兩人都是二十打頭的歲數,怎麼就算是「老夫少妻」了?太后娘娘這想法,也忒奇怪了。
秦檀又再向賈太后謝恩了一次,這才退回了恪妃身後。恪妃抱著敬宜公主,喜氣洋洋道:「哎呀,總算是解了本宮一樁心頭大患。這一回,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了。」
秦檀坐了下來,安靜地很。沒一會兒,台上的《武帝求仙》唱罷了,接下來便是謝均點的《長生殿》其中一折。這唱詞講的是唐明皇與楊貴妃,念的是「朕與卿今生盡偕老」。秦檀聽著這恩愛盟誓之詞,略略有些恍惚。
但到底,心頭還是有些歡喜的。饒是她不歡喜太后,更懷疑她在母親之死中推波助瀾。可毫無疑問,此時賈太后的懿旨,於她而言,是一樁好事。
她抬起頭,視線越過人群,看見笑顏晏晏的謝均,心底便微微地發暖。
當初她與謝均定下約定,她不嫁給李源宏,謝均不娶殷搖光。如今二人都踐行了諾言,也是時候得一個好果子了。
她正偷偷地垂著眼笑,忽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秦檀抬頭,循著視線望去,卻恰好撞上武安長公主滿是怨戾的眼神。此時此刻,她盯著秦檀的眼神,幾如瘋狂一般,令人恐懼。
秦檀知道,長公主是在妒恨她能夠嫁給謝均。
若是換做往日,理智如她,是絕不會和長公主硬來的,只會暫避鋒芒,做小伏低,躲開長公主仇恨的目光。但是此時,她卻很大膽地回望了過去,目光炯炯,分毫不讓。
——她如今是謝家未過門的夫人了,長公主憑什麼惦記她將來的夫君?
謝均對長公主,從來沒有分毫逾矩。多年來,只有君臣之禮,並無越過雷池半步。如此禮讓,不但不能讓長公主收斂,反而讓她將謝均視作囊中之物。
長公主以為,這世上沒人敢與她爭搶謝均嗎?
戲台上的人還在繼續唱著,描紅扮綠的楊貴妃甩著長長的袖,滿頭顫顫珠翠盈盈流光,紅的唇白的齒昳麗嬌媚。賈太后心滿意足地看著戲,對身旁的菊姑姑道:「這楊貴妃扮的好,回頭重重有賞。」
席間的議論聲,漸漸平復了下來。今日到底是敬宜公主的生辰,太后給宰輔賜婚的事,再惹人議論也不可喧賓奪主,妃嬪們又恢復了一派和樂融融。
幾個低位的妃嬪,有心諂媚恪妃,便紛紛聚了過來,圍著敬宜公主說討好的話。一時間,恪妃這裡是翠翹層疊、華衣錦縷,令人眼花繚亂,那嬌嬌悄悄的聲音,充塞了耳畔。
「瞧瞧敬宜公主生的如此玉雪可愛,恪妃娘娘真是好福氣。」這說話的是個常在,沒得封號,諂媚之意都從眼底湧出。
「若不是沾了公主的光,咱們今兒哪能賞曲呢?」另一個小貴人也摸著公主的頭,一個勁兒夸著。隔了一會兒,還伸手摘下頭頂一朵珠花,道,「嬪妾瞧這珠花也配公主,不如,便贈給公主玩玩兒吧。」
「恪妃娘娘為人心善,對待宮裡的人都好極了。嬪妾姐妹幾個,都很是敬仰呢!」這個面帶假笑的,也是個常在,境況稍好些,得了個「婉」字的封號,倒是襯她假面似的表情。
恪妃被眾人圍繞著,心裡舒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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