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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識趣的態度,讓朝露宮的太監很滿意。雖不知道秦女佐怎麼就放下戒心,答應薰香了;但能完成差事,總歸是好的。
「去吧。」恪妃很慷慨,叫過了芳姑姑等人,就牽著小敬宜的手出去了。
秦檀回了房中,給衣服熏了香料,待那公公確認了,這才姍姍出了麗景宮,向皇后的鳳儀宮去了。
殷皇后主張勤儉,這鳳儀宮遠遠瞧著,雖端莊肅穆,卻有些陳舊,遠不如麗景宮窮盡奢華。但因是正宮的住處,這裡卻格外寬敞一些;在院子裡搭個戲台子,也恰好夠幾位妃嬪坐下。
在鳳儀宮的門口,秦檀聽見了一聲「武安長公主到」。抬起頭來,果真見得長公主華美的儀仗近在眼前。她高高坐在腰輦上,戴著玳瑁殼兒指甲套的手擱在朱紅的扶手上,嬌嫩且瘦弱。
「秦女佐,真是好巧呀。」武安長公主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孱弱的眉目里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上回本公主一氣之下罰跪了你,皇兄很是生氣。本公主左思右想,過意不去,這才送了一匣子香料給你,向你賠罪。如今你熏上了這香,想必是已放下了舊怨。如此,本公主也釋懷了。」
秦檀沒聽見叫起的聲音,只得一直屈膝蹲著行禮,口中道:「您是一品長公主,微臣是女學士。您又何須向微臣賠罪?是長公主折煞微臣了。」
長公主的淡眉一挑,眼底似掠過一縷嘲意。
「不必客氣,本宮對待你這樣的人,從來和善。」她說罷,便命宮人落了腰輦,慢悠悠地走了下來。她走到秦檀面前時,停了腳步道,「女佐今日這一身,可真是襯你。皇兄見了你,也定會迷了眼睛。」
說罷,她就向鳳儀宮裡頭去了。從頭到尾,她都對秦檀的行禮視若無睹,沒有叫她起來。
秦檀只當自己沒聽到。待長公主步入鳳儀宮後,秦檀才起了身,朝宮裡行去。
諸位妃嬪早已到了,院子裡一片熱鬧。仔細一看,李源宏的妃嬪還真是不少,環肥燕瘦,嘰嘰喳喳的。只不過,這群女子便是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恪妃受寵,想來也是老天不公。
殷皇后坐在妃嬪的最前頭,面前擱著張八寶鋪黃綢的桌子,上頭擺了時令點心糕果。她一貫是溫溫和和的,在一群紅俏綠鬧的妃嬪里,她便如一輪月華似的輕淡且柔和,瞧著便讓人舒心。沒什麼皇后嚴肅的架子,卻極容易讓人心生喜愛。
瞧見秦檀進來給恪妃行禮,殷皇后身旁的溫姑姑皺了眉毛,對殷皇后道:「娘娘,您瞧,那不是從前的賀夫人嗎?她也是受過您幾回恩情的人,怎麼入了宮,不來鳳儀宮效力,反而去了恪妃的宮裡頭?」
殷皇后很溫順的模樣,柔柔笑道:「她喜歡,便讓她去吧。」
見自家主子這麼客氣,溫姑姑有些恨鐵不成鋼。再看看秦檀今日打扮的那樣鮮亮,溫姑姑越發氣惱了,暗暗罵道:「打扮的這樣招惹,也不知是不是想學那些狐媚子的做派,不成體統!」
「說什麼呢。」殷皇后投來微微斥責的目光,「何必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
「皇上駕到——」
「宰輔到——」
說話間,太監便是連著兩聲通傳。
李源宏與謝均言談彥彥著踏了進來。粗粗一看,這光景還蔚為好看。李源宏生的是陰柔俊美,自有一股貴氣華灼;謝均是清俊溫雅,恰如一塊幾經雕琢摩挲的美玉。二人站在一塊兒,各有風姿。但有熟知李源宏性情的,恐怕就不敢這樣說了。
一群妃嬪齊刷刷地向李源宏行禮,可李源宏的眼神,卻越過茫茫眾人,落到了人群之中秦檀的身上。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艷麗,穿的是一襲水芙蓉色望仙彩紗裙,衣擺開滿昳麗花枝,寸寸絲線精巧動人。李源宏隱約記得,恪妃從前也有這樣一身衣裳。但是恪妃穿起來,卻沒有秦檀這般光彩奪目、艷麗照人。她這一身,再襯上髻間翩然欲飛的蝴蝶步搖,著實是惹眼極了。
李源宏望著她,不知為何,心底微微緊張。
他已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上一回有這般滑稽的心態,還是與妻子殷流珠大婚當日,掀起殷流珠的蓋頭之時。那時,他見到這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妻子,心底便是如此緊張著的。
在洞房那夜,他甚至還荒唐地想過:父皇的心底,到底是惦念著自己的。若不然,也不會為自己安排這樣好的一樁婚事。
如今,李源宏再度有了這緊張的錯覺。他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想要確認藏在劉春袖中的那副聖旨——上頭是他仔細斟酌後下筆所寫的封妃聖令,只要劉春展開它,好端端地念出來,那麼秦檀便會是宮中的麗妃了。
「麗」字封號,確實襯她。宮中四妃之位長久空缺,只有恪妃一家獨大,確實應該充點兒新人填補填補了。
李源宏側過頭想看劉春,但他沒瞧著劉春,反而看到了謝均的面龐——謝均望著他,神情很是淡定,分毫猜不到李源宏已悄悄寫下了封妃的聖旨。
一想到此事,李源宏的心情便微妙地愉快了起來。
謝均見他笑,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旋即,他的目光也遠遠地越過人群,望向了秦檀。兩人匆匆對視一下,很快便分開了目光。
但秦檀再低下頭時,面上卻是帶笑的。
「都起來吧。」李源宏虛扶一下,令諸位妃嬪都起身,自己則坐到了賈太后與殷皇后的中間,道,「今日是敬宜的生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於虛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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