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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殷海生一提醒,李源宏想起來,殷海生沒兒子,這家業無人能繼承。
「就算朕能體量,可這事未免也荒謬。」李源宏壓下怒氣,不悅道,「朕確實是一氣之下,說出了賜婚這事。可這……這……」
他現在無比懊惱,自己怎麼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竟真讓他二人看對了眼。殷家勢大,魏王保不准便是存了借殷家東風的心思,想要扶搖直上。
那殷家搖光氣性這麼高,怎麼會喜歡上李皓澤那個酒囊飯袋?他從不沾半點政務,書也沒讀過幾本。白日裡要么喝酒打牌、要麼聽曲遛鳥,紈絝得不成模樣。
「皇上,微臣已穩妥考慮過了。橫豎微臣這家業無人繼承,與其從族中挑一個不成器的子嗣過繼,倒不如將爵位還給皇上。」殷海生深深地趴伏下去,話語誠懇。
這話說的,殷海生自己都肉痛不已。可殷搖光都上吊兩回了,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能怎麼辦?自然是想盡辦法答應愛女的請求了。連夫人都放話了,若是搖光有個一萬萬一的,她也不活了,一定會跟著去的。
眼下之計,也只能先退讓一些,消了皇上的疑心再說。
李源宏聽罷,眉頭微跳,陷入沉思。
殷海生的頭銜,可不止侯爺這一個。交了爵位,他殷家照舊是大富大貴的高門望族。只要殷流珠還是皇后,殷家就不會倒。可沒了這爵位,殷家便始終差了那麼一層。更何況,瞧這殷海生的意思,是不指望族人來過繼家業了。
他思忖再三,冷漠道:「既如此,那朕也不可棒打鴛鴦了。搖光小姐和四弟兩情相悅,朕恩准他二人成婚便是。岳父倒也不必交還爵位,殷家沒了爵位,皇后定備受打擊。朕只有一個條件,岳父與魏王若是答應,朕便鬆口。」
聽到李源宏的話,殷海生已是大舒一口氣,此刻只忙不迭道:「微臣定赴湯蹈火。」
「朕的兄長,燕王李逸成,前幾日已自辭朝政政務,打算回封地去做個富貴閒王了。趁著燕王妃的身子還輕,他二人過了中秋便走。」李逸成拿手指敲打著桌面,眼睛斜斜地瞟過去,「朕也會給魏王一個封地,魏王與搖光小姐成親後,只去封地快活便是。京中的事,便不用管了。」
殷海生愣了下,冷汗涔涔。但他不敢表露出猶豫,連忙扣首謝恩。
不可猶豫,萬萬不可猶豫。若是稍稍表現出希望魏王留京的意思,那皇上的疑心,便會捲土重來。
他知道,皇上這是要將魏王李皓澤也趕出京城。皇上的這些個兄弟們,個個都去了南天北地,遠離權利中心,對宮中龍椅上的事,是想伸手也碰不到;如此,便再也妨礙不到李源宏。
譬如那三王,被發落昆川那麼多年,真是碰也碰不到皇宮裡的事。雖有人傳言他在昆川擁兵自重,可做昆川的頭兒,哪有做京城的臣子順心如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鄉下的霸王再橫,也橫不過城裡的員外郎。
李源宏見殷海生戰戰兢兢地謝恩了,流露出滿意之色。旋即他道:「若朝中接連有兩個王爺離京,朝臣難免說朕寡情,不顧兄弟手足情誼。這件事得先保密,不得伸張;待燕王走後,再將此事告知天下。」
殷海生哪敢不應下?句句都稱皇上聖明。旋即,他便老實地告退了。
待殷海生離開後,李源宏又披了會兒奏摺,武安長公主來了。
已是初秋了,天氣卻還有些悶熱。武安長公主親自提著一道食盒,慢慢地踏了進來。
「武安,你怎麼來了?」李源宏擱下奏摺。
「馬上出暑了,想著皇兄愛吃夏天的綠豆糕,武安便親自下廚做了些。」她說著,聲音有些羸弱。語罷,小咳一聲。
「這些自有宮人去做,你何必親自下廚?」李源宏很是心疼,「叫母后知道了,又要責怪哥哥。」
「宮人做的,哪會有武安親自做的用心?」長公主笑了笑,面上有一縷病氣。她先前在夜裡跪久了,回去便發了高燒,又是大病一場。本就羸弱的身子,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如今更是病歪歪的,叫李源宏根本不捨得重了語氣。
她從紅漆食盒裡拿出一小碟綠豆糕,又擺好一雙筷子,笑道:「皇兄嘗嘗,味道好不好?」
「武安做的,當然是好的。」李源宏心疼她的身子,催促道,「你身子弱,不可見風,還是少來探望我,免得染了風寒。你趕緊回去歇著養身體,若是想見哥哥了,叫人來請便是。」
「等皇兄吃了,親口誇了味道好,武安再回去。」她卻是不依不饒的。
見一向疼愛的妹妹這般說了,李源宏立刻捉了筷子,夾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贊道:「香酥甜滑,卻不膩味,妹妹的手藝真是好極了。」
看著李源宏的喉結滑動,武安長公主慢慢露出了笑容。她垂下眼睫,藏住了眸間的深意。
——吃吧,吃吧。多吃一點。
——這可是她作為妹妹的心意……
***
依照大楚習俗,新婚第三日,新婚夫妻得一道去佛寺里歸緣;有條件的,還得回門瞧瞧,噓寒問暖。秦檀歸緣回門這天,恰好是七夕。
雖想好了要與謝府中的女人們一道過七夕節,可這回門卻是不得不去的。謝均因著成婚之事,休了三天朝政,也是要陪著她一道回秦家的。
二人起了個大早,天沒亮就到了大慈寺裡頭燒香。秦檀從前常來這裡,倒也是熟門熟路。二人被住持引入廟裡,一同跪在佛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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